第一百四十六章(第2/3頁)

隋應時正在和人低聲說話,偶爾向台上掃一眼,臉色沉得可怖。

隋駟站在冰冷的注視裏,艱難動了動手臂。

他再自欺欺人,也已經徹底無法忽視這樣古怪的氣氛。隋駟不自在地晃了晃頭,視線偶爾掃到角落裏的人影,身體忽然僵硬得動彈不得。

柯銘低聲問:“怎麽了?”

隋駟張了張嘴,他發不出聲音,想說的話像是盡數卡在了喉嚨裏。

柯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驟然變了變。

……

坐在角落裏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銀灰色襯衫,眉宇清秀,垂著眼睫靠在座椅裏。

他原本還坐得安靜端正,被身邊的人在腰背上輕輕一按,就放松下來,耳後泛出一層淺淺的紅。

這兩個人坐在角落裏,帶了笑意低聲說著話。

他們沒有特意隱藏,但不知道為什麽,像是有無形的護罩把他們隔開,身邊人來人往,卻始終沒一個人能注意到他們。

可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柯銘根本沒辦法忽略——

柯銘盯住那個角落裏的年輕人,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不知是憎恨還是恐懼的念頭從心底裏翻上來,拖著他墜入記憶裏那段失控的錯位劇情。

他還有不能被隋駟知道的秘密,還有落在隋家手中的把柄。

柯銘當初威脅喻堂的錄音,被喻堂交給了警方,這段錄音後來又轉交給了作為相關當事人的隋家。

聶馳曾經對他說過,隋家會讓這些資料和錄音以視頻的形式出現在婚禮結尾。這是隋家的懲罰和憤怒,因為他們,隋家不止失去了一個繼承人,還永遠失去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合作夥伴。

……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個不會實現的恐嚇。

司儀一板一眼的聲音回響在宴會廳裏,婚禮誓詞在這種場合下幾乎成了明晃晃的諷刺,不論貧窮、疾病、失色還是失意,他們都願意永遠在一起。

他們都只能和對方在一起。

柯銘聽見自己變了調的沙啞聲音:“喻堂……”

“我們沒有對不起他。”

隋駟啞聲開口,他像是在安慰柯銘,又像是在和自己反反復復強調:“我的繼承權和財產都被家族剝奪,轉交給他了。”

“他是在我這裏接觸到了W&P,才會被賞識發掘,得到現在的工作崗位。”

“他是因為給我做助理,才會接觸到這麽多的渠道和人脈。”

隋駟攥了攥拳,語氣低微恍惚:“如果不是遇到我,他現在還一個字都不認,在街上東躲西藏……”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公放系統裏響起來。

“你不是喜歡隋駟,喜歡得死去活來嗎?”

隋駟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狠狠打了個激靈。

“不是我!”柯銘臉色驟然變了,他用力扯住隋駟:“不是我,你不要信這些,我們快點完成婚禮,不能出問題……”

他沒有辦法阻止錄音的播放,聲音真切清晰,像是冰冷的詛咒。

來賓也逐漸停下談論,三三兩兩擡起頭。

記者們的閃光燈亮個不停,柯銘站在原地,冷汗瞬間水澆一樣冒出來。

防沉迷系統不需要再借助手機提醒他,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來,混著尖銳的懲罰預警:“警告,婚禮進程出現嚴重偏差,請立刻糾正劇情線,請立刻糾正劇情線……”

柯銘的腦海裏炸開幾乎把他箍碎的刺痛。

他曾經說過的話,沒有經過任何修改,逐字逐句地被播放出來。

“你甘心替他做狗,為了他不要錢也不要命,你明知道他喜歡的是我。”

“你送他來酒店跟我約會,你在外面望風……”

“不是的。”喻堂的聲音回答他,“你說謊。”

……

柯銘的臉色徹底慘白下來,他絕望地看著隋駟,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

隋駟站在原地,僵硬地動彈不得。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們兩個真心相愛,你也喜歡他。”

喻堂曾經回答過的話,像是判決一樣被重新放出來:“那我每次看到你,應該都會很痛苦……我應當已經記不得你了。”

“可我記得你。”

“我記得你。”俞堂說,“你是孤兒院裏給我糖,讓我在那份接受資助的名單上,把名字改到你後面的人。”

柯銘的視野炸開一道刺眼的白芒。

——購買他人的命運,把他人的命運當作商品肆意交易,不可能全無代價。

他們是數據,不論是多高維度、多強大的文明,他們也終歸是失去了一切實體,只剩下“信息”作為最後存在記錄的數據。

他們鉆了穿書局的空子,想要做書中的主角,想要奪取人類的存在本身。

這樣一場瘋狂的賭局,必然要承擔失敗的懲罰。

柯銘幾乎僵在腦海中的嚴厲警告聲裏,他伸出手去扯隋駟,艱難地張了張口,想要阻住隋駟做出那個會把他們推向失敗終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