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第2/3頁)
他總是想起那些人口中作惡多端的電子風暴,偏偏展琛像是裝了什麽雷達,不論他藏在哪兒,都能端著熱乎乎的甜牛奶把他找出來。
台燈下面,那只手溫暖穩定,耐心地一片接一片把餅幹放下去。
“餅幹會在牛奶化掉。”
展琛溫聲教他:“但及時撈出來,就什麽事都沒有。”
電子風暴也一樣,只要及時把人送出去,就什麽事都不會有。
展琛摸摸他:“你的釣魚遊戲玩得很好,從風暴裏找人,和釣魚的辦法是一樣的。”
……
俞堂從回憶裏回神:“展學長,我有個問題。”
展琛問:“什麽問題?”
俞堂:“你是怎麽被植入程序的?”
“我和系統分析過,這個世界應當還沒有給正常人植入程序的科學水平。”
俞堂放下牛奶:“他們只能給曾經進入過電子風暴、被剝離了一部分自我的人植入程序,你第一次進入電子風暴是什麽時候?”
展琛想了想:“尖刀小組墜入電子風暴後不久。”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大型試驗。”展琛說,“在那之後,他們確認了兩種方法。”
一種是像時霽這樣,放任實驗體在電子風暴裏長時間漂流,全面監控探測,一旦實驗體脫離電子風暴就立即回收,植入程序。
另一種更快,更迅速,但成功率也更低。
“只要讓實驗體短暫進入電子風暴,然後立即回收,植入程序。”
展琛說:“實驗體甚至可能會以為只是做了個夢。”
這種方法的弊端,在於實驗體本人的意志沒有被完全抹去,並不是一個完全的“空殼”,極容易和程序產生沖突。
一旦沖突過於激烈,超過了腦域能夠承受的壓力,就可能直接導致實驗體死亡。
展琛接受的改造就是後一種類型。
俞堂沒說話,點了點頭。
展琛摸了摸他的頭發:“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
“我需要確定一件事。”俞堂起身,敲了敲時霽,“小S7,換一下。”
時霽正聽從隊長的命令,站在顛簸的大卡車上用高壓水槍沖跑得死去活來的選訓學員:“俞先生,現在嗎?”
俞堂:“……”
俞堂:“十五分鐘後,你從那個大破卡車上下來。”
時霽利落地回了收到。
……
十五分鐘後,時霽把訓練交給副手,短暫離開了作訓場地。
他回到宿舍,換了一身幹凈的作訓服,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又貼身加了兩個暖寶寶。
俞堂只是暈車,還沒到這個地步:“不用這麽麻煩。”
“用。”時霽很認真,“我現在想對誰好就可以對誰好了。”
一天一夜的昏睡過後,時霽已經徹底剝離了那套植入的程序,一舉一動都不會再受到任何限制。
時霽自己不怕冷,也不怕疼,他在零下十幾度的環境裏泅渡過冰水湖,不覺得一身冰冷濕漉的作訓服有多難受。
但俞先生接管身體的時候,他就想讓俞先生更舒服一點。
在他被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壓迫,幾乎快要消散泯滅、被那道程序徹底吞噬的時候,俞先生也是這樣耐心地停下來,什麽也不做,就只為了讓他多睡一會兒的。
時霽努力想了半天,對俞堂說:“俞先生是最好的電子風暴。”
俞堂笑了笑:“還有不好的電子風暴?”
“有不好的人。”時霽說。
俞堂頓了下,沒開口,和他交換了身體的控制權。
時霽已經盡力調整了這具身體的狀態,雖然還有高強度訓練帶來的酸痛和疲倦,但全身上下整潔清爽,掌心裏還握了一塊奶糖。
俞堂剝開奶糖,擱進嘴裏。
沁甜的奶香在口中化開。
“……我在想。”
俞堂整理好作訓服,離開了時霽的宿舍:“對當時的盛天成來說,有軍功,有前途,控制了一個最優秀的觀察手,他沒有理由會主動在蟲潮裏死遁。”
俞堂:“即使保守派選中了他作為犧牲品,也一定有什麽原因,讓他不得不同意這種安排。”
展琛問:“有頭緒嗎?”
俞堂:“有。”
盛熠一年前考入軍事學院,時霽比他早了一年,時霽進入軍事學院的十個月前,盛天成在蟲潮中失蹤。
加在一起是兩年零十個月。
盛天成失蹤了兩年零十個月,這個時間節點,在他的工作筆記裏曾經出現過一次。
系統剛幫忙整理完工作筆記,飛快翻頁:“盛熠那架定制機甲的出廠時間!”
俞堂朝訓練場走過去。
再過兩個月,就是盛熠的十八歲生日。
十五歲生日那天,盛熠得到了自己的定制機甲,他得意的不行,硬要時霽用訓練型機甲陪自己練手。
觸類旁通,時霽其實原本能贏他。
那是時霽第一次收到程序的懲罰,激烈的痛楚擊穿了他的腦域,訓練型機甲失控地半跪下去,盛熠那台機甲收勢不住,重重撞擊在機甲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