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4/5頁)

機械蟲龐大沉重的身軀濺起一片塵灰。

時霽輕甩了下手腕,匕首收好,勾手在樹枝上借力,穩穩落地。

他半蹲下來,那只黝黑發亮的甲蟲翻過來看了看,有點失落,在意識海裏匯報:“俞先生,這只也是機械蟲。”

俞堂蹲在意識海裏跟他一起研究:“這個也不能吃嗎?”

“不能的,這片區域裏好像沒有真正的蟲族。”

時霽說:“劍角蟲真的可以燒烤,是隊長告訴我的,隊長說好吃。”

俞堂遺憾地輕嘆了口氣。

他們已經進入了作戰區域,是軍區負責人做的戰前動員,莊域只是帶人來看了看,就興趣缺缺地回了作戰帳篷。

來參加選訓的都是精英,不少人被特戰隊牛氣哄哄的態度刺激得要命,摩拳擦掌地要給這些人點厲害看看。

時霽悄悄站在人群後面,領好配發的裝備,被投放進入了戰區。

“軍區應當有自己的考量。”

時霽也看到了新修正的規則,他自己想了一路,嘗試著站在了指揮官的角度,在意識海裏給俞堂認真匯報自己的反思總結:“我們是考核者,也是被考核者。”

“對於特戰隊來說,我們是被考核的一方。”

“那些原本沒能進入選訓、現在又被允許參加演習,同時可能會圍攻我們搶奪名額的新人,他們本身,就是我們需要通過的考核之一。”

“對於那些新人來說,我們也在考核他們。”

“原有的受訓者不會坐以待斃,在維護既得利益的一致目標下,大家更願意選擇的不是對立,而是聯合。”

“通過這場演習,最大限度地讓普通學員和士兵體會戰場的殘酷,讓被選出的精英承受比原本更強的壓力——更重要的,是逼著所有人都弄清楚一件事,面對敵人的內鬥是自取滅亡。”

“這些都是最明顯的備戰表現。”

“如果只是普通的戰爭,不需要采用這種慘烈和直面人性的方式。”

時霽說:“如果我沒有推斷錯的話,三個月內,將會有一場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蟲潮入侵。”

……

在意識海裏,俞堂放下了剛截獲的軍方機密文件。

他沒忍住笑了下,揉揉額頭,在S7的數據流裏給他畫了朵小紅花。

時霽有點局促,耳根靦腆地泛起紅:“……俞先生?”

“放心,反OOC系統不認識小紅花。”

俞堂:“你要是當著軍部說這一段,他們大概會直接你搶去作戰參謀部,莊隊也搶不回來。”

時霽嚇了一跳,連忙牢牢閉上嘴。

俞堂吃完了最後一塊餅幹,他隨手合上那份和時霽說得一絲不差的機密文件,放在一旁。

在聶院長暴怒著吼“他能讓成千上萬人活下來”的時候,俞堂還沒有太過明確地意識到,能讓一個經歷過數不清的戰爭、功勛赫赫的老觀察手給出這種評價,究竟意味著什麽。

時霽的判斷力和全局觀,不止局限在具體的某一處戰局裏。

這是個還在幼年期的頂級星際指揮員。

這些年被植入的程序控制,時霽有許多事都不能做,所以他會一直寫反思總結,會一直讓自己的思維不停下來——植入的程序可以阻止人的行動,可以改變人的選擇,唯獨無能為力的,就是人類真正有思想的那一部分。

它只能一次又一次粗暴地絞殺消解,但永遠也無法徹底阻止那些思想的出現。

所以在察覺到一絲掙脫的希望的時候,即使已經只剩下了最零星的本能,時霽的數據依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繼續投入戰鬥。

……

“俞先生。”

幼年期的頂級指揮員撥開樹叢,在意識海裏問:“還需要我陪您再下一盤飛行棋嗎?”

“……不用了。”俞堂說,“專心開路吧。”

在飛行棋、大富翁這類運氣作為主要決定因素的遊戲上,俞堂向來不怎麽擅長,他已經連輸了三盤,很想念自己落在第三本書別墅裏的二手遊戲機。

俞堂安慰時霽:“玩得很好,我很開心。”

時霽耳後紅了紅,抿起嘴角,確定以後多陪俞先生下飛行棋。

俞堂還不知道他的想法,打了個哈欠,自己扔回抱枕堆裏。

公平起見,海豚號暫時被關閉了通訊系統,不會主動回應他們的召喚,時霽需要先去找到自己搭档的機甲。

特戰隊還沒有開始“捕獵”,暫時沒有什麽太激烈的戰鬥,時霽腦域裏的反OOC系統安分得很。

今天早上,系統給他留了張假條,說是抽獎抽中了72小時假期,被強制休假,三天以後才能再來見他。

機械蟲又不可以吃。

俞堂難得的有點無聊,在抱枕堆裏又翻了個身,戳了戳展學長留給他的等比例機甲模型手辦。

下一秒,手辦的尾燈忽然鮮紅地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