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5頁)

他知道這幾年隋家在暗中考評他,他看過那些評估,圈外人不了解,以為工作室運行得好是他自己的本事。

隋駟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站起身,倒了杯冰水一口氣灌下去,給柯銘的經紀人回消息。

柯銘為了他才會去見喻堂,是被他連累的。

他買了機票,會等柯銘回來,然後他會出國,先去安靜一段時間,也不再拖累柯銘。

和他不一樣,柯銘還有很高的商業價值,身上的高奢代言光違約金就足夠把公司賠出去,不會像他一樣被斷尾求生。

公司不會放棄柯銘,等風波稍稍平息,就會想盡辦法把柯銘保下來。

他這幾年不會再有戲可接了,但至少還有些演技。

現在出了事,柯銘多多少少會受到沖擊,不再適合純走舞台路線,但可以再試一試往演藝圈轉型。

等回國以後,他可以幫柯銘作指導,可以幫柯銘對戲。

……

手機嗡地震響,把隋駟從思緒裏毫不留情地抽離出來。

隋駟打了個冷顫。

他忽然明白了喻堂害怕手機震動的感覺,他攥著手機,冷汗隔著衣服往外透,心跳得幾乎要鉆出喉嚨。

隋駟看著屏幕上的來電提醒,接通電話:“……聶哥?”

“隋先生。”聶馳說,“好久不見。”

隋駟沒有立刻開口。

他不知道聶馳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想幹什麽,是受隋家委托,來通知他已經被家族正式放棄了,還是看到了熱搜,來看他的笑話。

隋駟攥著手機,他的掌心冰冷,啞聲說:“客套就不用了……聶先生,有話直說。”

“家族決定放棄我,我沒有異議。”

隋駟閉了閉眼睛,徑直說下去:“當初走的時候,我就已經簽過協議,放棄財產繼承權了。我接受脫離隋家,從此和隋家再沒有任何關系……”

聶馳:“我們原本也希望是這樣,隋先生。”

隋駟胸口狠狠一沉。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最壞的打算,想不到還有什麽能比這些更嚴重的。

隋駟的手已經有些發抖,他咬著牙關問:“什麽意思?”

“隋家代收了兩份和您有關的法院傳票,需要您親自處理一下。”

聶馳說:“一份是W&P法務部代員工提起的離婚訴訟……”

“代提?!”隋駟瞳孔縮了縮,“這種訴訟他們憑什麽代提?是我和喻堂離婚,為什麽不讓我見喻堂本人?他們——”

聶馳:“您想見喻先生本人?”

隋駟話音一滯。

聶馳問:“到現在,您還在想能見到喻先生,讓喻先生幫你平息事態,是嗎?”

隋駟說不出話,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

“恐怕不行。”

聶馳說:“一方面,訴訟人本人患病,不能完整表達意志,願意向法庭提交書面意見,屬於極特殊情況,允許不出庭。”

“另一方面。”聶馳說,“隋先生,你在道德和人格上,恐怕也沒有提出這個要求的資格。”

隋駟僵在原地。

這是聶馳第一次明確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反而比網上任何一句不堪的譴責斥罵都讓他更難以承受。

隋駟難堪得幾乎當場厥過去,他打著哆嗦,牙根不住磕碰著,發不出半點聲音。

“另一張傳單是聯盟帝都檢察院提起的公訴。”

電話對面嘩啦響了一聲,聶馳換了張紙,給他念:“有關您縱容員工在工作中遭受暴力、霸淩,打壓員工薪資……”

隋駟瞪大了眼睛,他嘶聲問:“……什麽?”

“……等問題,需要您作為被告出庭。”

聶馳念完:“同時,檢查到您今晚有購買機票的行為,不能完全排除您存在畏罪潛逃的動機。”

“我不是!”隋駟眼底充血,他幾乎是咆哮著吼,“我只想出國避一避風頭!太亂了,我現在哪都去不了,你知道有多痛苦嗎?你知道這種日子是什麽滋味嗎?!我受不了了,我會憋出病的,我——”

他忽然怔住,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刺骨的冰水,話音一點點消失在喉嚨裏。

聶馳不會知道這種日子是什麽滋味……但有人知道。

有人比誰都更清楚。

喻堂被他這樣關了三年。

用一場假的婚姻,把自己關在那間長寬都走不了十步的辦公室裏。

隋駟擡手用力抱住頭,他刻意忽略的、已經幾乎忘幹凈的記憶,不容他拒絕地冒出來。

在接到那一紙假結婚的合同前,喻堂已經又攢了一點錢,托人打聽不用星籍就能買的小單身公寓了。

二十二歲的喻堂,寶貝似的捧著自己那個存折,興奮地聽工作室的幾個老員工說聯盟帝都新購房政策的福利。說是買這種單身公寓,就可以被批獲最低首付的貸款,買了就能住,只是落不了戶,工資不高的話,貸款要還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