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4頁)

子虛老人如今正站在白菜地裏,弓著腰,一手持著水瓢,一手拎著水桶,哆哆嗦嗦地用水瓢給白菜澆水。

若只看背影,那人只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名山野農夫。

可季雪庭只看到了那人背影,由其親手所制的靈偶身體之中,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親近安心之感。

“師父,您終於回來了。”

季雪庭喊了一聲。

老人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那是一張很普通,很尋常的老人的面容。

滿是皺紋的一張臉,歲月的痕跡細細密密,宛若一張漁網罩在了遍布老人斑的臉上。因為年紀大,眼皮已經耷拉下來,掩住了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珠。

老人看上去沒有一絲神秘莫測的氣質,實在不像是一名神秘莫測,來歷成謎的世外高人,更看不出他竟然是一位仙官和截雲山掌門的師父。

然而,看見季雪庭後,子虛老人說的第一句話便打破了這種“平平無奇”。

“我若是你,便絕不會想著去探查虛無之海。”

“師父?”

季雪庭臉色一變。

他此番下凡來探查虛無之海的事情,全天下恐怕只有天衢一人知曉,甚至就連之前為他苦苦查閱典籍的魯仁都無從得知。

可是子虛老人卻知道得如此清楚,仿佛季雪庭的所知所想如同一面鏡子,他一望便知。

子虛老人笑了笑,暫時沒有理會季雪庭此時的迷惑,而是轉過頭望著金乾多。他擺了擺手,金乾多立刻便明白,這是子虛老人叫他回避的意思。截雲山掌教的目光在自己小師弟與神秘莫測的師父臉上轉了轉,顯得有些遊移不定,哪怕一方是自己尊敬不已的師父,一方是早已飛升成仙的師弟,金乾多此時卻總有種放心不下的奇妙感覺。

“阿乾啊,你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才會在凡間蹉跎至今無法飛升。”子虛老人面色不變,帶著一絲親昵沖著金乾多嘆道,“莫擔心了,你先避開些,我同你師弟有些私房話要說。”

他語氣還是十分溫和,可金乾多卻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是,師父。”

他最後擔憂地看了季雪庭一眼,用嘴型無聲沖著季雪庭囑咐道:“要你認錯就趕緊認錯,你別犟。”

說完便弓著身,倒退著離開了小院。

“這孩子,真是的,弄得我好像能把你吃了。”

看著金乾多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門外,子虛老人嘆了一口氣,苦笑起來。

“師父,您怎麽知道我——”

季雪庭沒有接話頭,而是遲疑地將自己心中疑問說了出來,奈何沒有說完,子虛老人便打斷了他的話。

“哦,我前些日子心有所感,剛好便推算到了這些小事。”

子虛老人打了個哈哈,微笑著說道。

一邊說話,他一邊用慈愛的目光,自上而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季雪庭。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來什麽,滿是皺紋的臉上竟然緩緩堆出了一絲憐惜。

“唉,我便知道你一旦飛升,恐怕又會遇到那冤孽,你與那位仙君前情未了,如今再續前緣,也不過是徒增怨念而已。先前我見你修行無情道,還以為你能躲過這一劫,沒承想該來的總歸要來,躲不掉的自然也躲不掉。”

仿佛沒有察覺到季雪庭這一刻愈發濃重的驚疑,子虛老人嘆息著又道。

其實早在多年之前,子虛老人便總是這般神神道道的模樣。

可剛才他一開口便點出了季雪庭在探查虛無之海之事,早已顯示出自己的神通。如今再聽到他說起自己與天衢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季雪庭心頭不由微微一沉。

“師父,我與天衢之事實在不值一提。您既然已經探查出虛無之海之事,自然也應該知道虛無之海關乎著此方世界的安危存亡。若是您真的知道虛無之海究竟在何處,還望師父告知於我!”

“不急,不急。”

子虛老人擡了擡手,笑道。

季雪庭目光一凜,發現隨著子虛老人的擡手,一道他從未見過的嚴密禁制就這般徐徐展開。截雲山原本明亮晴朗的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不,應該說,子虛老人的一道禁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將這座小小的院落與外界完全隔離出來。

季雪庭面色不改,暗地裏卻運行仙法算了一算,發現隨著禁制的完成,自己與子虛老人,乃至於整座院落竟然都已經不在五行六道之內。

即便知道子虛老人這般操作是為了接下來兩人對話不會被人以任何手法窺探,可季雪庭心中卻愈發沉重,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對子虛老人有任何懷疑,可經歷了之前諸多事情之後,再看子虛老人,便是再不願意,季雪庭的疑心依舊越來越重。

子虛老人露了這一手之後也沒有理會季雪庭如今的復雜心緒,他看了看天,然後便躬身彎腰,把自己之前沒有澆完水的小白菜繼續澆完,然後才打了一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