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5頁)

韓瑛的瞳孔猛然縮緊,他望著季雪庭,看上去好像忽然聽不懂後者的話了。

可季雪庭還是當著他的面一字一句冷淡地說完了自己的話。

“為瀛城設下困城之局的妖魔,要麽就是他,要麽就是與他細細相關。”

“不可能!”

韓瑛失聲叫道。

比起先前誤以為是自己被季雪庭懷疑時,此時的韓瑛顯然已經失去了方寸。季雪庭只瞥了他胳膊一眼,就可以看到繃帶上的血汙又彌漫開來了。

“稚春自小養在我身邊,若不是我強行讓他到瀛城來,他如今應該……應該還在韓家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而且他心智不全,癡症愈重,他根本不可能與妖魔相關!”

季雪庭在說出自己想法時候便已猜到韓瑛不信,但如今看著韓瑛這般模樣,再想起二十年前三人相伴的那段時光,也有些難言的黯然。

他從懷中掏出了先前在青州荒野第一次遭遇猖神時撿到的那枚通行令牌,將其擲在桌上,與那倀鬼的頭顱並排而置。

他將那一夜之事告知韓瑛,輕聲道:“……這枚通行令牌的雕紋之間,隱有特殊的黑色汙跡,我先前也曾以為是在荒村小院沾到的泥土,但那天見到了稚春那般認真地修復那一只青州傀,我便忽然意識到,那並非汙泥,而是稚春日日與傀儡相伴,操控青州傀用的染黑絲線上的染料沾到了他的指尖。他心智不全,便是有人照料,也很難做到完全凈手,平日裏使用這枚通行令牌時,難免會將染料沾到上面。當然,這些解釋其實都很多余,你一看到這枚令牌,應當就能看出來,他是韓稚春的,不是嗎?”

韓瑛站在那裏,臉色煞白。

他沒有否認。

季雪庭便也繼續說了下去:“除此之外,我昨夜上山之時曾遇到了一折詭異的傀儡戲,刻意將這瀛城中妖魔與當年青州之民囚禁神獸虹行之事聯系到一起。可是,看看它——”

他指了指桌上那只倀鬼的頭顱。

“既然虹行已經被青州之民囚於瀛山,它又去哪裏找到這只倀鬼來襲擊我?要知道,倀鬼這種稀罕玩意可是很貴的,它總不可能自己跑到這靈氣匱乏,鳥不拉屎的瀛山找死吧?所以那一夜我遇到的傀儡戲純粹就是有人在搞鬼,好巧不巧,那搞鬼用的傀儡還偏偏是某人趕工之下新做的,法力被撤去之時,我去檢查了一下那些傀儡,衣服上也不小心,沾染上了些許墨跡。燕燕,你說巧不巧,那用來畫傀儡的彩墨之中,我竟然聞到了一股蘇合香的味道。”

聽到這裏,韓瑛身形一晃,已是站立不穩。

“季大哥,別說了,我求你……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跟稚春有關……”

願意仗劍庇護一州百姓的大劍俠,大英雄,在這一刻發聲時,聲音甚至是卑微的。

男人臉色難看,幾乎像是個死人,看上去無比可憐。

然而與他有著那般深厚舊日情誼的季雪庭,卻還是無比冷靜地說了下去。

“韓稚春因為心智不全,脾氣一旦上來了便難以控制自己,所以自從他到了你身邊之後,你便在他日常所用之物上都摻上了可以安定情緒,溫養心脈的香藥。你出生韓家,用的都是極為貴重罕見之物,全天下可能也只有你,舍得將價值千金的蘇合香摻在墨中任由自己的弟弟取用了。至於他……他自從到了你身邊,所用之物無一不精,無一不經你之手,所以,恐怕他只會覺得,全天下的彩墨之中,都有這股沁人心脾,經久不去的香氣了……”

“不可能……”

韓瑛以手掩面,喃喃道。

季雪庭看著韓瑛,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神色。

“既然你還是不相信,不如幹脆讓稚春到我們面前來解釋一番可好。”

說完,季雪庭輕輕拍了拍手。

然後他望向門外,沉聲道:“韓稚春,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話音一落,韓瑛房門便被人“嘎吱”推開。

一個消瘦蒼白的中年男子神情恍惚地站在門外,不知道已經在那裏聽了多久。

“稚春!”

見到稚春,韓瑛再難控制情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道,只想著韓稚春能夠給出一個解釋,一個可以讓他信服的解釋。

韓稚春卻只是怔怔站在原地,那種癡傻之人特有的天真稚氣依舊殘留在他的臉上。

他轉過頭來,望著韓瑛,忽然間,像是做錯了事情飽受驚嚇的孩童一般,紅了眼眶,流下了兩行眼淚。

“對不起,小春錯了,小春錯了——“

他囁嚅著,顯是十分懼怕如此驚怒的韓瑛。

然後……

轉瞬之間,無數瘋狂舞動的黑絲自他身上蔓生而出。

糟糕!

季雪庭眼皮一跳,淩蒼劍一躍而起刺向那已然現形的“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