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可就在這時,他背後倏然竄過一陣寒意。

“誰——”

他隨即拔劍直指身後。

“……”

然而此時此刻,季雪庭身後卻是空無一人,只有那顆歪脖子樹斜斜站在夜色之中,隨著夜風簌簌輕動。

“季仙官?怎麽了?!”

那魯仁先前看著他與宴珂之間你來我往,只覺得實在不成體統不忍目睹,又顧及到季雪庭那慘淡往事與身份,只能強行按捺心頭別扭,便遠遠站在一邊默念些清凈經文。這時候忽見季雪庭拔劍指著那棵樹不動,頓時嚇得瑟瑟發抖,慌張問道,“難道這棵樹,這棵樹也是什麽妖邪?”

季雪庭眉頭微蹙,仔細打量著這荒蕪小院許久,然後才搖了搖頭:“可能是我弄錯了。”

他說道。

說是這麽說,語氣卻並不怎麽輕松。

……剛才那一刹那,他分明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人正在無比專注地盯著自己。

那種幾乎快要刻入他皮膚的強烈視線,讓季雪庭不由自主汗毛倒豎,只覺不妙。

“宴公子,魯仙友,我總覺得此處不宜久留,不如還是及早上路,去那瀛城探查個明白好了。”

他慣來是十分順從本心的人,此時既是感覺不妙,便再也無心耽擱,立刻便喚出紙馬,飛快地從那處荒蕪院落中遁走了。

而這一次,便是連魯仁都未曾開口啰嗦什麽,顯是已經信了季雪庭確實有某種奇異的預感兇吉的能力。

接下來一番披星戴月疾行自是不用細說。

那村中少女阿花也確實沒有誆人,瀛城距離那座茅草屋距離其實很近。

天色微曦時分,三人便已經遠遠看到遠處一座巍峨黑山之下

的泛著奇異鐵灰色的高高城墻。即便只看一眼,便能清楚地辨認出,便是那傳聞中以不平劍作了城基,容納了青州之民的瀛城。

終於到了!

眼看著目的地就在眼前,季雪庭眉心微展,正待再走得快些,身後卻傳來了魯仁無比艱難地的呼喊聲:“……季,季仙官……你……稍稍……慢些……”

回過頭去,季雪庭一眼便看到了身形踉蹌,已經完全顧不上體面,氣喘如牛一般的魯仁。

後者拖著雙腿,艱難喊話,儼然已經是累得狠了。

季雪庭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魯仁身處青州使不了仙法,這一晚上的狂奔,對於他這種幾千年來都只做文書工作缺乏鍛煉的文弱仙官來說,確實有些夠嗆。

“對不住,對不住,那個,要不我們在這裏稍作休整再上路?”

多年來縱橫於山野間,甚至可以憑著雙腿攆得滿山麅子累得吐白沫的某位仙官臉上堆滿了不好意思的笑,連忙開口補救。

那魯仁叉著腰,一步一喘的走上前來,看著季雪庭時眼睛都直了,嘴上卻還是強撐著道:“休,休息便休息……我,我其實還是撐得住的,就是……就是怕宴公子這等凡人……他,他撐不住。”

季雪庭順著魯仁手指往身側看去,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被季雪庭忘到腦後的自然不僅是魯仁……還有宴珂。

雖說宴珂一路都騎著紙馬,理應是不耗什麽體力的。奈何那紙馬跑起來實在顛簸,如今再看馬背上的宴珂,真是搖搖欲墜,氣若遊絲。

季雪庭便把他抱了下來。

“我其實沒事的。”

到了這一刻,宴珂沖著季雪庭嘴硬地說道。

其實要說起來,宴珂之前便已隱隱察覺自己自那山洞中醒來之後,身體裏便有股奇異的力氣撐著這幅身體,一日一日的,他身體其實早就變得格外強健,也就是礙著心頭一點混沌的念想,才在季雪庭面前做出柔弱的模樣。而他今日被折騰成這幅模樣,也真不是什麽因為什麽連夜趕路顛簸,而是某種更加玄妙的,根植於神魂深處的恐懼與不甘正在瘋狂折磨著他,讓他心悸難忍,周身疼痛。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這事是我沒想的周全,宴公子還是先休息。”

季雪庭沒把宴珂的逞強當回事,依舊像是哄小孩一般哄著他,然後就一如往常那般隨意找了塊樹蔭下的石頭,把他安置在石頭上。

“你在這裏坐好,我去看看魯仙友。”

說完,季雪庭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開時的背影,宴珂心中驀然升起一種刀割一般的尖銳苦痛,隱隱約約似乎又見著一些支離破碎的幻覺片段——

是衣著華美,配玉戴珠的少年,一步一步朝著一片漆黑中走去……

宴珂無端變得慌張起來。

“雪庭哥……”

他下意識地想站起來去追季雪庭。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徹骨冰冷驟然蔓延到他全身。

空氣中蕩漾起了奇異的,宛若水面一般的波瀾。

一個周身慘白的男人悄無聲息地自那蕩漾的紋路中慢慢探身而出,披散的長發與古怪幽深的銀瞳,只會叫人想起燃盡後的香,那些堆積在爐底的白灰。偏偏這般身形高大的男人驟然出現,就站在不遠處的季雪庭和魯仁卻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