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5章 以一敵三!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因為這一句“致用與事功皆重實效”是《事功論》裏的原話,包藏的正是以“事功”潑經世家臟水的禍心。

在很多人看來,這句話是全文的誅心之語,直指“事功”與“致用”的共通之處,幾乎無解。

所以這才有人迫不及待將這句話“借”來對秦楓發難。

若是能夠一擊致命,直接駁倒這經世家的秦楓,便可揚名立萬,甚至得到信夫子言一諾的誇獎賞賜,都不是癡人說夢啊!

此等大好機緣,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啊!

這一套詰問若是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真的可以一擊制勝,收到奇效。

只可惜,他面對的是秦楓。

之前秦楓看《文報》的時候,就猜到十有八九會以這一篇《事功論》作為論題。

初看《事功論》時,覺得這一篇文章考據精辟,角度刁鉆,秦楓甚至都給出了“字字誅心”的評價。

但是這幾天下來,秦楓逐字逐句分析,反而發現了其中的許多漏洞。

此時,居然有人想用《事功論》裏的觀點照搬照抄來辯倒他,當真是愚不可及。

秦楓撣了撣衣袖,淡淡說道:“致用一詞與事功一詞,的確是有相似之處……”

聽到秦楓直截了當地承認“致用”與“事功”有相似之處,蘭溪對面眾人皆是一愣,旋即面露喜色。

事功一詞如今在學宮之中等同於“功利”,學者避之不及,秦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自暴自棄了,還是太過年輕,居然主動承認致用與事功有聯系。

這就好比是大戰將起,先斬自家大將還不夠,又焚燒了自己的糧草。

這等昏招,真是爛的出奇啊!

看到秦楓這般自尋死路,荀有方臉上的表情反倒是有些意興闌珊。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大戰,還沒有來得及開打,對手就已經重病在床,垂垂將死了一般。

可偏就在這時,秦楓繼續開口說道:“只是,我要說的這個‘事功’,可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事功’!”

沒等那發難之人追問,秦楓已是繼續說道:“‘事功’一詞,出自《禮記》,原文是‘事功曰勞’,後來有大儒注解說‘以勞定國若聖王’,意思是以事功定國的人,如同聖王一般,後來才被人曲解為‘儒者不言事功’,意思是儒家人不看重功利。”

說到這裏,秦楓驟然發難,冷冷說道:“事功一詞本無好壞,無非是後人曲解,說是不言事功,何嘗不是不能立下‘事功’才不言的托辭?”

那發難之人臉色一僵,只覺得心中計劃被打亂了大半,神情有些狼狽。

本來以為是脫手而得的一場驟然富貴,不曾想居然是一個燙手的熱山芋,但他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坐又不是,站又不是,當真是坐立不安。

可秦楓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

他看向蘭溪對面眾人,沉聲說道:“至於‘致用’一詞,語出《易經》,‘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由此可見,致用一詞的落腳點在於‘天下利’。事功一詞的落腳點在於‘若聖王’,學宮之中人人願為君子,君子則人人欲為聖王!”

秦楓驀地語氣一沉,他冷聲道:“我所說的事功,正本清源,與你們口中的事功,豈可等同視之?”

話音落下,蘭溪之畔萬馬齊喑。

誰都沒有想到,秦楓居然主動承認致用與事功的關系,隨後直接為“事功”翻案了。

這簡直就是……

那出言詰難秦楓的學究啞口無言,正要坐下,忽地又有一人立身而起,中氣十足,他喝道:“休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又如何證明你經世家的‘致用’是‘若聖王’的‘事功’,而不是汲汲於蠅頭小利,蝸角虛名的功利?莫不是憑你這一張嘴嗎?”

比起之前那名拾人牙慧的學究,接下來這一位的論辯殺伐顯然要高出不止一個档次,只是,這種層級的論辯手段,若是尋常學子可能會方寸大亂,到了秦楓這裏卻是……呵呵!

秦楓淡淡冷笑,開口似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人見明月如明月,只因心中有明月……”

他話鋒一轉,冷聲說道:“人走夜路見鬼魅,只因心中有鬼魅!你說我經世家的‘致用’是‘事功’,我亦欣然接受,因我經世家自謂致用以為天下利,心中坦蕩無懼。但你卻質疑我經世家的‘致用’是你們所謂蠅營狗苟的那種‘事功’,若你不是心存蠅營狗苟之念,怎會以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言暴喝,直接就將那名意圖發難的學究給打成了“小人”,對方也是驟然蒙住了。

秦楓的意思很明顯,對方就是功利的“事功”之人,所以才會把別人看得都與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