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總是如此

以你的名字

韋夏的心裏有一個秘密。

從他14歲的春天起,每一個晚上,他都要前往另一個時空。

白天他是韋夏,睡夢中,他是約翰·哈夫利切克,奇怪的是他到現在還沒瘋,也沒有患上任何的認知性障礙,他為此欽佩自己。

2019年的4月25日,韋夏正在費城休養生息,他們剛剛於首輪橫掃對手,等待半決賽的對手到來。

如果無事發生,韋夏在半決賽開始前都會留在費城。

但就在今天,波士頓傳來了悲報:“波士頓凱爾特人傳奇球員‘洪多’約翰·哈夫利切克因患帕金森病,醫治無效逝世,享年79歲。”

韋夏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一種不真切的虛幻感。

他每天晚上都和哈夫利切克獨處。

在黑與白之間切換著兩種人生,或許就是因為他過著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所以他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哈夫利切克那樣的人怎麽會死呢?他35歲的時候還能每天晚上全力跑38分鐘,他怎麽會……

韋夏沒想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他不知道晚上再度穿越的時候,會怎樣。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不會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做。

韋夏趕到了波士頓,卻不知道該以什麽名義來吊喪。

他是凱爾特人的什麽人呢?嚴格來說,是仇人。

他在2008年的第六場偷走了凱爾特人的冠軍,在第七場給一代波士頓球迷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噩夢。

他把常規賽裏最好的表現,都獻給了凱爾特人。

他面對凱爾特人的比賽,如果得到的分數低於40分,都算他發揮失常。

凱爾特人球迷看見他就像看見惡魔。

這樣一個人,來給凱爾特人的傳奇吊喪,會受到歡迎嗎?

即便沒有任何明面上說的過去的理由,他也想要進行禮節性的拜訪。他非常難過,盡管現實中他與對方只見過幾面,但他在夢中已經和哈夫利切克相處了十幾年。

他知曉哈夫利切克的一切。

韋夏來到哈夫利切克的家裏,所有人都認識他,但都沒想到他會來。

“洪多是所有球員的榜樣,也是我個人最敬重的球員,這個消息令我心碎,我只想……”韋夏不知道如何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他。”

哈夫利切克的家人沒有阻攔。

韋夏進入其中,見到了湯姆·海因索恩、比爾·拉塞爾、鮑勃·庫西、K.C·瓊斯……他漸漸意識到,那一輩凱爾特人,都已經很老了。

“Wish,我真沒想到你會來。”海因索恩意外地說。

“我們一家都是凱爾特人球迷。”韋夏真誠地說,“包括我也是。”

嗯,但他喜歡的是哈夫利切克時代的凱爾特人。

“我覺得,我們家和洪多有著特別的聯系。”韋夏說起了爺爺的經典故事。

那場比賽,拉塞爾險些葬送一世英名的失誤,那個神奇搶斷——哈夫利切克偷了球,韋恩“搶斷”了哈夫利切克。

“那我爺爺生前最得意的事情,每一次喝完酒,他都會不厭其煩地講述這個故事。”

韋夏看著面前的幾位老人,在他的夢裏,他們風華正茂,贏了一座又一座總冠軍,以為世界就在自己手中,但其實那是他們在現實世界裏唯一能掌握的。

海因索恩笑了下,“我真懷念那些舊時光。”

韋夏按西方人的禮儀掉表示悼念。

然後,準備離開,臨行前,他對那幾位老人說:“保重身體。”

這天晚上,韋夏暫住在酒店。

他沒買到最後一班機票,也不想坐大巴被圍觀。

睡著以後,再度睜眼時,韋夏果然回到了過去,但這次,不再是以約翰·哈夫利切克的形象。

他的耳邊傳來洶湧的人潮聲,他順著浪潮走去,發現自己來到了古老的波士頓花園。

這裏即將舉行一場比賽,是本賽季最後一場常規賽,波士頓凱爾特人對陣布羅法勇敢者。

1978年,約翰·哈夫利切克的最後一戰。

那熟悉的畫面,八分鐘的歡呼與掌聲,哈夫利切克向四面八方的人鞠躬。

哈夫利切克依然在爭取勝利,他不想以失敗來迎接自己的最終一戰。

在韋夏的世界,他贏得了更多的總冠軍,而在這裏,他仍然是那個走了老路的自己。

他和平時一樣全力奔跑,這不像是37歲的人所應具備的活力。

“洪多應該再打三年。”至少韋夏身邊的球迷是這麽說的。

哈夫利切克沒有留下太多遺憾,他有足夠多的冠軍,是個天生贏家。也許再過十年,人們會把他遺忘。再過二十年,大家只記得他的那個搶斷。但是,他大概也不會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