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膽子與勇氣

當年蘭迪·史密斯在訓練營震驚全美,被譽為有史以來身體最好的後衛,他的打法,有些像朱利葉斯·歐文(Julius Erving)這樣的同時代人,都以快攻和“籃筐之上”拉杆動作為標志。你可以將他視為70年代的威斯布魯克,那個沉默的愛的撲街認為這家夥更像凱文·約翰遜。

要吃人般的一扣,考恩斯把火發到行將退役同伴身上:“洪多,你他媽搞什麽呢?就算是最後一場也要全力以赴!”

“騷瑞……”媽媽常教導韋夏,出門之外犯錯一定要認。

考恩斯眉頭擰成了疙瘩:“哪學的怪口音?”

“我還會用中文道歉,你想聽嗎?”

“你他媽今天怎麽怪裏怪氣的?”

“呃……有嗎?”這麽明顯的嗎?

韋夏太激動了,他簡直想在現場跳個芭蕾舞,考慮到那麽做會給飽含傷感之情前來送別哈夫利切克的球迷留下極其糟糕的印象,還是算了。

就用90年代的籃球回報現場球迷吧!他自大地想著,轉眼又被史密斯肘翻。

還好內線卡位失誤,不然戴夫·賓專程喂給他的球就要向著界外飛去了。

史密斯把人放倒後全無悔過之意:“是不是覺得自己要退役了,怕受傷?躲躲藏藏的不像是你的打法呀洪多。”

聞言,韋夏臉色微變。

由於現實中的他身材矮小,容易吃對抗,他總是飄著打,盡量不吃身體接觸,而放到70年代,不對抗你根本沒法比賽。

沒有高明的戰術,不存在針對你技術弱項的陷阱,不會明面上放你進來其實等著你的是由三個人形成的口袋,沒那麽高級,人盯人在當代被運用到極致,對待核心的最高級待遇是包夾。因此,那些身體素質超越時代的怪獸們往往能打出跨時代的表現。

韋夏不由起身。

他的意識進入了哈夫利切克的身體,但身體仍然是哈夫利切克,他不僅要活用對方的技巧與經驗,還不能辜負對方縱橫聯盟16年的威名,哪怕是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戰,也要以哈夫利切克式的風格去戰鬥。

約翰·哈夫利切克是什麽樣的人?

最佳答案是:凱爾特人的膽子,凱爾特人的勇氣。

與其說是15歲少年的熱血激活了哈夫利切克的競爭本能,不如說,他們擁有同樣的性格。現實中的韋夏球風偏軟,不是他想要的,他的身材決定了他的打法。而現在,他擁有196公分的職業球員身體,怎麽能在對抗面前退縮?如果他真的因畏懼對抗後退,從夢裏醒來後他會給自己一個響亮到打破臉皮的耳光。

連續幾個回合,韋夏忘記了他想做什麽,他就像真正的哈夫利切克一樣防守,跑動,時時刻刻從不間斷的身體接觸讓他的狀態像過山車上的客人一樣,情緒總是隨著難以直視的高速飛翔而劇烈跳動。

他連著四個回合鎖死了擁有怪物身體的史密斯,抓住籃板球,推反擊,接賓的長傳後點給錢尼上籃。

終於有一次,他做回了自己。

第一節第六分鐘,韋夏持球過半場的時候遭遇“壞消息”馬文·巴恩斯(Marvin “Bad News” Barnes),此人搶劫、鬥毆、西毒、非法持槍、販賣獨品……甚至在賽季期間被判處有期徒刑半年——如此混蛋,活生生地站在韋夏的身前,還好他正專注於比賽,沒空從哈夫利切克的腦海裏回憶巴恩斯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然會當場嚇死的。

正是由於他什麽都不想,只想好好地表現自己,右手快速運球的情況下,將“壞消息”的注意力勾到他的強側,等對方的重心徹底定住,卻冒著被吹翻腕的風險秀出大幅度的背後運球。

那是個不允許持球手表演的時代,能帶來如此賞心悅目的表演的球員,只有不朽的“手槍”皮特·馬拉維奇(Peter “Press” Maravich)。而當韋夏做出此舉,古老的花園球館進入了新一輪的高潮,“壞消息”帶著他一身的腐爛氣息滾到了邊角,韋夏控制皮球繼續前進。

“上帝啊,這是洪多嗎?!”

“所有人都說洪多不會表演,他今天就是要讓我們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韋夏的背運晃飛巴恩斯,前方一片空闊,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他開足馬力,沖到前場完成了哈夫利切克職業生涯的第二記實戰扣籃。

現場徹底失控了,球迷瘋狂地咆哮,驚得勇敢者叫暫停來讓現場的氣氛緩一緩。

這種氛圍下,沒有人可以好好打球,太可怕了。

雷德·奧爾巴赫看著哈夫利切克,感覺自己不認識這個由他親手帶到球隊裏的家夥,“那個人真是洪多?”

暫停期間,“洪多之歌”⑴淹沒賽場。

⑴還是解釋一下吧,“洪多”的外號出自1953年約翰·韋恩出演的電影《蠻國戰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