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熟人

中年男人上身穿著襯衫，下身穿著條長褲，

襯衫領口被胡亂撐拽開了些，一排紐扣也歪著，衣服有些褶皺。

就側趴著身，靠著那馬路邊的台階，倒在地上，

手還抓著襯衫領口，眼睛閉著，已經許久沒了動靜。

看了眼這倒在路邊的中年男人，廉歌站在這路邊映著的燈火邊，

停頓住些腳，再轉過些視線，看向公交站台前停著的地府靈車，和一道道聚集著的身影，

一道道聚集著，或埋頭沉默著，或朝著四處張望著的身影，和著幾個地府鬼差似乎對旁邊廉歌渾然不覺。

一道面容和那倒在地上中年男人一樣的身影，正有些渾渾噩噩，往前走著，不自覺的，緩緩靠近著公交站台前聚集著一道道魂魄的地方。

“……想回去的，可以回去看看……等到來年中元，你們應該已經輪回投胎了。”

站在一眾鬼魂身前的位鬼差，看著身前站著的一道道身影，停頓了下，臉上還沒什麽表情，只是出聲再說了句。

幾個下了靈車，就站在公交牌前，埋著頭，沉默著的身影，聽著鬼差的話，再擡起頭，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已經回來的。就在這兒等著。等著中元過去，重新回返地府。”

鬼差再出聲說著，語氣裏似乎聽不出什麽情緒。

聚集著的一眾魂魄中，幾道身影再朝著不同方向望了望，也各自朝著遠處快速離開。

旁邊，那中年男人，也目光渾噩著，緩緩再朝著公交站台前走近了些，

鬼差對著一眾鬼魂說完了話，再轉過了些頭，

看向了旁邊，已經走到了他跟前，就要朝著那旁邊，敞開著門的公交車上走上去的中年男人，

“你過來幹什麽！滾回去！”

鬼差對著這中年男人，厲喝了聲。

緊跟著，渾噩著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受到了驚嚇，渾身猛然止不住顫抖，

魂魄不自覺，快速重新朝著那倒在路邊身體遁了回去。

看著那中年男人的魂魄重新遁回了身體，鬼差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轉回了身，接著站在一眾魂魄前。

旁邊，敞開著車門的公交車上，坐在司機位的鬼差轉過頭，望了望那路邊重新魂體合一的中年男人，也沒多說什麽。

“我就先下去了，早點運完，也免得折騰。”

地府靈車司機，出聲說了句。

“趕緊去吧，我們這會兒可就不陪著你一塊下去了。”

挨著地府靈車旁邊的個鬼差轉過些頭，出聲應了句。

地府靈車司機擺了擺手，重新關了車門。

地府靈車往前，驟然消失在視線內。

……

地上，那倒在路邊台階邊的中年男人，

再睜開了眼睛，撐著旁邊的台階，從地上爬了起來，

使勁揉了揉眉頭，抓了幾下頭發，似乎頭有些昏沉，

腳下再連著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再低下些頭，望了望剛才倒在地上的地方。

使勁甩了甩頭，用手用力搓了把臉，中年男人才再挪著有些踉蹌的腳，接著往前，

“喂……媽，我知道，今天早點回去。”

“……我都已經在路上了，跟著就回來了……”

似乎是家裏打來了電話，中年男人摸出了手機，一邊應著，一邊漸走遠。

話語聲也漸遠去。

……

看了眼那地上爬起來，漸走遠了的中年男人。

廉歌再轉過了些視線，看向公交站台前的幾個地府鬼差，和一眾亡魂。

幾個地府鬼差只是站在旁邊，簡單看著一眾亡魂，許久才各自說上句話。

聚集著的一眾亡魂，或老或少。

都各自沉默著，或是埋著頭，或是還朝著遠處某個方向望著，有些出神。

不時再有些身影返回，匯入一眾亡魂中，也沉默著。

“……這會兒在底下，應該已經不怎麽好受了吧。”

“……豈止是不好受啊，等著最厲害的時候，比把地獄裏邊所有刑罰過一遍還難捱。”

挨著近的兩個鬼差低聲說著些話。

一個鬼差對著另一個鬼差出聲問著。

另一個鬼差搖著頭，應了句。

“……這麽厲害。老大你經歷過？”

“……這中元的時候，哪個鬼差敢待底下？我去哪經歷過。要是挨得住那種折磨，你也別叫我老大了，我叫你老大都行。”

應著話的鬼差搖了搖頭，出聲再說道，

“……聽個做了鬼差有些久的老大哥講過，這中元節的時候，是天地的變化，尊上他們都捱不住，更遑論普通鬼差。那位老哥是什麽形容來著……說啊，這世上有萬般孽，就有萬般疼。”

“……不過，也只是痛，對魂體沒什麽影響，要不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挨半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