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叨叨

至晉對朱茂的忠心,到底沒有抵過宋秩的審問。

倒不是他挨不住大刑,甚至,在動用到那些大刑之前,他就已經開口了。

因為,他敗給了宋秩的攻心。

“你想偽造意外走水,向一把火把所有證據燒得幹幹凈凈,可你根本不知道,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成不了!”

“即便火燒成了,事後一查,年百戈有個給大殿下當親隨的表侄兒,你覺得衙門辦案,會把這看做是一場意外嗎?”

“到時候,大殿下為了脫身,還不得把你扔出來當替罪羔羊?他自己背個治下不嚴的罪,過幾年能不能再起,難說。”

“可起來起不來,都是他的事兒,跟你沒一點關系。你已經死了,死得都成爛泥了!”

“你又是扮娘子、又是扮驛卒,收攏線索、布置現場,其實啊,你們找個不相幹的驛館,指不定還真有些機會。偏找年百戈,那是你表叔啊!能瞞得住誰?”

“大殿下身邊親隨好幾個吧?哎,你別不是得罪了誰,才被塞了這樣的活兒吧?”

“你替大殿下除去對手,他在大殿下跟前繼續狐假虎威,嘖!”

“慢悠悠下手,失敗了吧?你們若是多來幾個人,趁著夜色,點迷香、搬酒壇的動作利索些,可能還真成了。”

“就算打草驚蛇,被都尉發現了。你纏住都尉,其他人沖進去下刀子,也得手了不是?”

“偏就你一人,哎,本官經手的案子多了,你這樣的棄子,本官也見得多了。”

至晉正受刑具所苦。

才剛開始的刑具,用宋秩的話來說,都是開胃菜。

至晉能忍住,不過要轉移下注意,不能老想著上刑。

偏宋秩在那兒叨叨叨個不停,說的又都是紮心的話,讓他腦袋一片空白。

宋秩還沒完,繼續說著。

“這要是聰明人,在大殿下被禁足之後就該棄暗投明。”

“你不要命,肯定有人惜命,你說,會不會你前腳出京城,後腳就被人賣了?”

“哎呀,那大殿下這會兒,自己都是麻煩纏身了吧?”

至晉的腦袋嗡了一下。

是的。

昨夜失手,有他不謹慎的地方,但也太過稀奇的。

殿下、夫人、嬤嬤與惠康伯府的兩位公子,就算沒有喝甜湯,屋子裏點上的迷藥,也足夠讓他們昏睡過去。

可他們竟然醒來了。

那貓叫得再撕心裂肺,難道還能解迷藥?

又不喝湯,迷藥又沒有用……

就像是,一早就防備著什麽。

至晉越想越慌。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些人一早就知道了他要在寧陵動手,要如何動手?

當時在京中,謀劃得那麽小心翼翼,還特特選在莊子上,絕不可能走漏風聲。

能讓人提前防備、將計就計的,唯有內裏的告密者!

是誰?

是其他親隨?

是項淮公子?

是皇子妃?

肯定是項淮了!

皇子妃病著,又是內宅婦人,幾個嬤嬤圍著她轉,她根本接觸不到書房裏的狀況。

項淮不一樣,他全程參與其中,知道方方面面。

可他推諉,不積極,甚至有那麽點不看好這次計劃的意思,定然是覺得他們成不了,不如一早尋自己前程。

宋大人剛才怎麽說的來著?

棄暗投明!

項淮把他們給棄了,投了明處吧?

有項淮的證據,他在這裏如何抵抗都沒有用。

“既然有人棄暗投明,那還要我說什麽?”

簡單的一句話,至晉因為疼痛,說得很慢。

宋秩道:“衙門章程而已,有人說有人的,你說你的,這不沖突。你可以硬頂,當然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本官是建議坦白,雖然結果一樣,但吃的苦頭不一樣。本官也想省力氣,那些大刑太殘酷了,我們衙門中人也不喜歡,最後弄得地上都是血,還要清洗。”

至晉松口了。

說了莊子裏的密謀、朱茂的想法、他這些天做的事。

至晉越說越是憤怒,如果項淮沒有告密,在這些人毫無防備的時候,他這把火燒起來,定能成功!

到時候,人都死了,房子塌了,證據都沒有了。

迷藥都化為了灰燼,即便在房間裏找到幾個酒壇子,誰能說,不是夜裏喝了的呢?

宋秩懶得理至晉的偏執念頭,讓他按手印畫押。

之後,把所有供詞、證據都整理成案卷,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案卷送出去,並不等於這案子在歸德府已經了結了。

只是因為涉及了殿下,必須立刻上報。

報完了,火場繼續搜查,根據新收攏的證據再次提審各個人員,至晉交代了下在甜湯裏和燃燒的迷藥的來源,都是在歸德府境內買的,得差人去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