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嘆一口氣

書房裏,溫章站在書案前,備了紙張,仔細研墨。

這書案是給成人用的,以溫章現在的身高,若是坐著,還無法正常書寫。

府裏自然也有給他這個年紀用的書案,有長輩們小時候用的,瑉哥兒前兩年用過的,但溫章不喜歡。

他自小就是站著練字。

更小的時候,他脫鞋站在椅子上練。

長年累月,已經成了習慣。

現在,不用墊椅子了,可以腳踏實地站著寫了。

溫章把今日詢問孔大儒的話,一五一十地寫給溫宴。

他能旗開得勝,並不是他有多麽過人的地方,而是,他歲數小。

同樣的話術,若是其他人與孔大儒說,大儒勢必會三思再三思,不會輕易著了道。

偏溫章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小少年,書卷氣再重,臉上也稚氣未脫,如此才讓孔大儒放松了。

寫好信,吹幹後裝入信封,封上火漆,溫章將信交給了溫鳶。

溫鳶會與其他家書一塊,送往京中。

溫章回到屋子裏,趴在桌沿,支著腮幫子想:下回去見孔大儒要說什麽呢……

他還是挺喜歡孔大儒的。

大儒讓他覺得親切,就像外祖父一樣。

今兒誆了孔大儒,再去時候,懇切賠個禮吧,暫且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少年溫章嘆了一口氣。

離臨安城遠遠的歸德府,青年戴天幀亦嘆了一口氣。

他的運氣不錯,因著先前工部、兵部官員調動,地方上的官員也抽調了不少,便沒有等缺多久,就辭別了暫居的燕子胡同眾人,到歸德府赴任了。

沒有多久,又趕上蜀地清洗,柳仁灃被清算,湖廣官員也跟著輪換,其他地方上繼續抽調人手,他半年前才出考場,在這裏當了幾個月的通判,又迅速成了同知。

論官運,戴天幀十分可以了。

而且,他的上峰宋秩為人耿直,政務上很有一套,也願意教導手下初來乍到的新人,跟著他做事,能學到很多東西。

唯一讓戴天幀一言難盡的是,宋秩為人太親切了。

剛到歸德府赴任時,兩廂還不熟悉,宋秩只展現出了一個和善的上峰的脾氣。

待幾個月相處下來,宋秩知道戴天幀的“背景”,就更加熱絡了。

——你小子與定安侯府熟悉?府裏姑奶奶是嫁給霍家公子了吧?他們兩夫妻,我也認得的。

——你和霍大人家的公子是同科,私交也不錯?我和霍大人也是舊識,我以前去京裏時還拜訪過呢。

——霍四公子的夫人養的那只貓,我頭一回見到這麽渾身通黑的貓,脾氣還不小,真是有趣、有趣。

——是了,上一次啊,他們夫妻來歸德府來船,我是沒有想到,那船裏竟然夾帶鐵器。

——四公子、我那賢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禦刀就這麽定在武安規的咽喉,他膽子是真的大啊!

——禦刀,那是禦刀,他當飛刀使!賢侄回京之後,皇上沒有為這個說他?

無論是官場還是私下結交,若兩者之間有都認識的人,說說他們的事情,就能快速熟悉起來。

話題都是這麽來的,

宋秩照顧下屬,想讓戴天幀快速融入歸德府衙門,自然會時不時說起來。

戴天幀對此,只能苦笑。

他不好意思告訴好心的上峰,那只脾氣不小、十分有趣的黑貓,來歸德府時,品級比他的還高,而現如今,更是已經超過了宋知府。

他也不好說,宋秩一口一個“賢侄”的那個,京城裏沒有會那麽叫。

之前有一位初入京城的李三揭大人,在千步廊這麽一開口,被矚目了好幾日。

至於四公子的膽子……

飛個刀子而已,真不算什麽。

可這些,戴天幀想了又想,終是沒有開口。

太打擊宋大人了。

等以後,宋大人進京述職、或是調入京中了,他再告訴宋大人吧。

眼下,他更要配合著同僚一起把事情做好。

皇後娘娘薨逝,消息已經傳到了,他們地方上要做的公務也有很多。

而與京城極遠的蜀地,又隔了兩天才收到喪報。

布政使汪獻看過文書,安排往底下州府縣衙送消息。

提刑使柯敏愣了好半晌,嘆道:“四殿下去世,對皇後娘娘打擊太大了啊……”

汪獻附和幾聲。

他是從臨安府走出來的,不曾在京中任職、也不曾在京中長住,貴人們的那些事情,汪獻哪裏說得出來?

他的感慨,只是感念母子關系。

再是尊貴如皇後,她也是一位母親,會因為失去獨子而傷心不已。

這樣的應對自然不能讓柯敏提起興致來。

他丁憂後一直住在京城,為了重新出仕走了很多路子,自然更關心那些貴人們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