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一出好戲

朱鈺順著方啟川手指的方向看去。

遙遙的視線盡頭,西山連綿起伏。

“哪兒?”朱鈺不解極了,“西山?”

“西山,”方啟川頷首,“殿下何不試試向長公主求助?”

朱鈺刷得轉過了頭,盯著方啟川,臉色沉沉。

向永壽長公主低頭求助?

這怎麽可能?!

沈家覆滅時,他可是出了大力氣的,私運鐵器的罪名全蓋在了沈家腦袋上,長公主與沈家如此親近,怎麽可能不恨他?

朱鈺咬了咬牙,當然,怪不了方啟川。

方大人不知道那些事兒,提出這個想法來,亦是不知者無罪。

等等……

長公主猜到是他了嗎?

方啟川見朱鈺神色變化,知道他內心掙紮,又道:“沈家之罪過,亦是無力回天,並非是殿下視若無睹。

長公主若因此埋怨殿下,是人之常情。

可就如剛才說的,’人在屋檐下‘嘛,被埋怨幾句就埋怨了嘛。

沈家倒下了,但沈家的人脈與關系,多少還有能用得上的,要是長公主出面替殿下說說,起碼在柳大人胡亂發難時,多給殿下一些支持。

同樣的,長公主又何嘗不是在屋檐底下?

她迫不得已在西山修行,可她矜貴皇女,享受過無數容華,西山太苦了,她也會想回京的。

除了護著殿下您、幫助您之外,長公主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

就只有您,原就只有您!

您說呢?”

朱鈺說不出來,他只知道,他被方啟川說動了。

長公主未必知道私運鐵器真相,即便知道,她又能如何?

失了沈家之後,長公主自己都是單打獨鬥,那就誰都別嫌棄誰。

長公主難道還有別的路子能走?

沒了呀!

朱鈺道:“方大人所言極是,我是該去見一見姑母。”

方啟川阿諛奉承著把朱鈺送走了,又高高興興回了太常寺。

朱鈺讓內侍備了馬,孤身上了西山,直奔靜慈庵。

西山綠樹成蔭,山道上避去了大量日光,朱鈺內心焦急,依舊是大汗淋漓。

這一趟趕得太急了,他在庵堂前下馬,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坐在地上。

守門的小尼姑想攔又不敢攔他。

庵中住著長公主,而來人雖形容狼狽,但看衣著配飾,都是皇家氣派。

小尼姑猶豫著,只見一物什甩過來,她本能擡手接住,再一看,是馬繩。

朱鈺把馬匹丟給尼姑,大步流星就走了。

庵堂中少見男子,饒是皇上派來守衛長公主安危的守備,也都是粗胳膊粗腰的嬤嬤。

嬤嬤們之中,自有認得朱鈺面容的,見他突然來訪,紛紛愣神。

“讓開!”朱鈺喝道,“我想給姑母請安,都不讓進的嗎?”

嬤嬤們只好退開。

有伶俐的,當即使人去裏頭知會一聲,又領了路,把朱鈺領往長公主住處,免得他在庵中胡亂行走。

道場裏,永壽長公主聽說朱鈺到訪,撚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

“誰?”長公主鳳眼揚起,“誰來了?”

“四殿下。”

可領!

永壽長公主冷笑一聲:“他來做什麽?”

底下人哪裏答得出來,只能垂著腦袋。

朱鈺進來了,躬身給長公主行禮,喚了聲“姑母”。

“大熱的天,”永壽長公主看著汗涔涔的朱鈺,語氣帶刺,“難為你還上山來。”

朱鈺只能當做沒有聽出來。

長公主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兒?”

朱鈺硬著頭皮,把京中事情說了一遍。

這些狀況,永壽長公主雖居於靜慈庵中,卻也有自己的消息來路,她當然知道柳仁灃出事了,而朱鈺對此割尾求生。

只是這割尾,也沒有什麽好效果。

依舊是被柳仁灃咬住了。

思及此處,長公主樂得勾了勾唇。

一出好戲!

可惜她只能在西山上聽人稟報,不能在京裏親眼看著,著實有些遺憾。

“姑母,”朱鈺道,“那柳仁灃居心不良,他自己死了還得拉我墊背,我只能來求助姑母了……”

“停、停嘴!”永壽長公主不耐煩聽他這番假惺惺的話,“柳仁灃居心不良,還是你虎狼心腸?

你是不是真把我和沈家當傻子了?

私運鐵器的是你,被尤岑抓住尾巴的也是你!

當初要不是我信了你的說辭、出手除去尤岑,又去動平西侯府,莫名惹了一身麻煩,沈家至於被定安侯府和霍以驍追著咬,落到那麽一個下場嗎?

沈家敗了就是敗了,認輸了,沒有把你私運鐵器的事兒當堂說出來,你就以為我們都是傻的?

你殺林場管事讓沈家背下所有罪名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