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翌日是大朝會。

上朝的文武官員眾多。

每到這個時候,朱茂都會比平日更早到宮門外。

沈家的抄沒讓官員們議論紛紛,站在廣場上,好一通說道。

朱茂聽了幾句,轉頭看向項淮。

項淮知他心思,正在到處找霍以驍,尋了一圈,眼瞅著宮門要開了,才見到霍以驍的身影。

四公子姍姍來遲。

項淮趕緊知會朱茂。

朱茂打起精神,走上前去:“你難得來得晚,走吧,快到時間了,今兒朝會上,你怕是不……”

話說到一半,朱茂卻像是突然卡了殼,後頭的“好應付”幾個字,愣是堵在了嗓子眼。

他看到了霍以驍脖子上的紅痕。

開春了,衣服自是不如冬日裏厚重。

偏霍以驍還是個火氣旺的,不管什麽春捂秋凍,一身春衣,輕便許多。

因著要上朝,衣冠很是整齊,領口端正,以至於,領口之上、露出來的頸間,那道紅痕就很是顯眼。

露出來了一小截,沒在領口下的,還不知道有多長。

朱茂猜到這是什麽印子,他就是沒想到,霍以驍會這麽堂而皇之。

好歹,也拿脂粉蓋一蓋……

總不至於是霍以驍自己壓根沒有發現吧?

朱茂被這紅痕一耽擱,本來想說的話都忘了。

宮門開啟,眾人匆匆入宮。

半道上,遇上了朱鈺與朱桓。

朱鈺顯然是受了沈家抄沒的影響,整個兒沒精打采、心不在焉。

朱桓倒是發現了,提醒了霍以驍一聲:“大朝會上,這樣不太妥當。”

霍以驍拿手指蹭了一下:“領口就這麽高,就這樣吧。”

時間緊,眾人依次列隊,不多時,皇上登上龍椅,聽回聲陣陣的三呼萬歲。

陳正翰上前,稟告昨日抄沒事宜。

既然是要“逼”皇上,陳正翰的說辭就很有講究。

依照袁疾的交代,狄察當日“上貢”沈家的,除了銀票之外,還有一尊玉佛。

佛像約男子的一掌高,雕的是文殊菩薩側坐青獅,曾在五台山供奉,因沈臨十分信佛,狄察托人請了此尊佛像回京,送至沈府。

昨日,陳正翰抄出來的,就有這尊玉佛。

同時,庫房各處收繳的金銀元寶、銀票,數量驚人。

數字一出,驚得滿朝臣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畢之安垂著頭,聽陳正翰說話。

是了,沈家從狄察采買棉衣一樁上貪的銀子,不足以讓他們倒黴透頂,但陳正翰把所有搜出來的銀子並在一塊,就十分嚇人了。

至於其中有多少是貪的,有多少是沈家這麽些年正經積累下來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因著玉佛在前,粗粗一聽,所有的數目都會被歸於貪墨。

陳正翰眼下掌握的就只有這些,他能春秋筆法,卻不會無中生有,沒搜出來的問題胡亂蓋在沈家頭上,那不合適。

皇上臉色陰沉,點評了一句:“朕的國庫,怕是都比不了沈家的庫房吧?”

陳正翰說完,畢之安說尤岑案子。

“照郭泗回憶,尤侍郎腰上的應是腰帶在死前留下的無疑……”

大殿外,官員之中,忽然有人插了一句:“靠回憶怎麽能作準?得確鑿。”

畢之安回過頭去,人多,分不清說話的是誰,他也不在意。

反正,是真質疑,還是以質疑開口、實則給畢之安遞話搭台子,都一樣能引出他後頭的話。

“不靠證人回憶,我們順天府還怎麽查三年前的案子?”畢之安反問,“你們誰去三年前,替我們把尤侍郎的遺體挪到現在、挪到這金鑾殿上,大夥兒一塊圍著評點評點?

做不到吧?我也做不到。誰都做不到!

依照你們這什麽都得親眼來看一看的要求,所有的陳年案子,都別查了!”

話音一落,議論紛紛。

有人覺得畢之安不像話,有人又以為有道理,嘀嘀咕咕了一陣,最後都閉了嘴。

霍以驍勾了勾唇。

畢大人這是堵路,這幾句話扔在這兒,但凡有質疑順天府查案不對的,都得自己先找出實證來。

畢之安交代完尤岑的死因,看了身旁的溫子甫一眼。

溫子甫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大殿中央,撲通跪地,手捧狀紙:“尤侍郎被人謀害而亡,兇手還在現場留下了一封偽造的遺書,指證平西侯府通敵,那是汙蔑、是兇手的障眼法。

尤侍郎的死與狄察之死太過相像,極有可能同樣是沈家所為,哪怕不是,沈家在那之後咬定平西侯府有罪,又迫害了為平西侯府喊冤的夏太傅一家與臣的長兄溫子諒、長嫂溫夏氏。

臣母晚年喪子已是不幸,長子背負冤屈、被奪功名、走得那樣不光彩,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