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黑的也說成白的

溫宴的手還搭在簾子上,轉過頭去,擔憂道:“您身體要緊,外頭不妨事的,您不要擔心。”

“聽話。”話出口,桂老夫人喘了喘,搭著曹氏的手,終是坐了起來。

溫宴一副沒有辦法的樣子,與曹氏一塊,不僅把老夫人扶起來了,還扶下了車。

此時,眾人才看清了桂老夫人的模樣。

夜色裏,年邁的老夫人面色灰白,有氣無力,被她身後光鮮亮麗的車衣一襯,越發顯得病怏怏的。

她全靠她左右的兒媳婦、孫女支撐著,但努力地,讓自己站得更直。

這股氣勁,遇事克制、隱忍又不失骨氣,符合眾人心中,勛貴人家出身的老夫人的形象。

與她比起來,面前那位年輕氣盛的郡主,更加顯得跋扈、不講理了。

桂老夫人看著皖陽郡主,道:“郡主,定安侯府上上下下,沒有哪一個心虛。老婆子既然上了衙門,哪怕到了皇上跟前,還是這麽說。您和您那位長公主母親,老婆子活著的時候,你們進不了溫家大門,老婆子死了,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進門一步!”

皖陽郡主目瞪口呆。

她們要說的,難道不是溫辭舞弊、小蝠胡同險些著火嗎?

怎麽就扯起進不進門來了?

這話題怎麽不對勁啊……

再說了,她什麽時候想進門了?

溫家配嗎?

皖陽郡主下意識想反駁,但她的嘴,比不過桂老夫人。

桂老夫人道:“當年長公主想讓我長子為駙馬,甚至以定安侯府的爵位相逼,我們不願意。

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這麽多年過去了,按說也是個井水不犯河水。

郡主,老婆子不管您是真的看上老婆子的孫兒,還是為了替長公主找回場子,您去年設局陷害我孫兒,事情敗露了,我們不跟您計較,可您差不多也就行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這回到處傳我孫兒秋闈舞弊,又想放火,置我次子一個管理不利……

是不是再過十幾年,您也生個女兒,繼續來禍害我的曾孫子?

你們母女是不是就跟我們定安侯府過不去了?”

池嬤嬤一看桂老夫人登場,就知道今兒是徹底不能善了了。

桂老夫人開口,黑的也說成白的。

當年確實以爵位商談婚事,可從老夫人嘴裏出來,落到旁人耳朵裏,因果大變,意思全倒。

可池嬤嬤能站出來,指責桂老夫人誤導他人嗎?

她要真去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才落入桂老夫人的下懷了。

此時此刻,最要緊的,是趕緊捂住郡主的嘴!

池嬤嬤知道,但她捂不住,她被黃嬤嬤控制住了。

皖陽郡主一聽事情轉回到小蝠胡同,當即就道:“誰說那火是我要放的?誰知道你們定安侯府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報復了吧?溫辭舞弊大概也不是什麽空穴來風。”

曹氏扶著老夫人,一臉激憤:“我兒怎麽可能舞弊?”

旁人紛紛點頭。

寶安苑茶會,不管他們聽得懂、聽不懂,但所有人都在說,溫辭好文采、好學識。

我才疏學淺,難道整個寶安苑裏,就沒有一個會念書的?

“定安侯府得罪了什麽人,郡主不妨明說,”桂老夫人哀哀嘆了一聲,“還是當年大牢之中,我那有骨子的兒子,寧可赴死也不願在長公主跟前苟且求生,把您母親得罪狠了?”

淚水,隨著顫抖的聲音,從老夫人的眼角滾落。

宴姐兒告訴過她,溫子諒行刑前,長公主曾去過牢中。

彼時說了些什麽,沒有其他人知道,宴姐兒也不知道。

但是沒有關系,反正誰都不曉得,桂老夫人完全可以信口開河,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話是瞎編的,可悲痛的感情是真的。

桂老夫人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性情,寧死不屈,是她家大郎會做的事兒。

皖陽郡主聽桂老夫人反反復復提及長公主,本就混亂的思緒越發理不順,只能下意識道:“跟我母親沒有關系!”

“那也與小蝠胡同的考生、百姓沒有任何關系!”桂老夫人淚流滿面,懇切道,“郡主,您與我們侯府有什麽仇怨,那也就是您和定安侯府的事情。

您要吵、要鬧,老婆子聽您吵、聽您鬧。

您不要把無辜之人牽連進來。

他們是朝廷的百姓,他們之中有那麽多寒窗苦讀多年的學子,好不容易中了舉人,就等著春闈更晉一步了。

科舉是朝廷選人之根本,您不該造謠秋闈有不公之事,更不該去放火攪亂春闈,這耽擱的,是朝廷啊!”

說完這些,桂老夫人力竭,整個人搖搖晃晃,連曹氏和溫宴都險些沒有架住她。

皖陽郡主被蓋了一頂大帽子,正欲反駁,前頭那“苦口婆心”的老夫人就支撐不住了,弄得她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