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可我不幹

朱鈺興趣缺缺。

元月的京城,依舊冷得慌。

雖是避了風,可還是涼,尤其是,他們剛剛才從暖和的禦書房裏出來。

裏外冷熱差得多。

朱鈺不耐煩與朱茂說些有的沒的,擡步往前走。

朱茂跟沒有看出來似的,不緊不慢走在一邊。

同時出宮去,自是一條道。

眼看宮門不遠了,朱茂開口,道:“今年不曉得什麽時候能開春。”

朱鈺隨口應道:“天曉得。”

朱茂腳下一頓,一時竟不知道朱鈺這三個字到底是說的哪一層意思。

“別是倒春寒,”朱茂清了清嗓子,沒有深究朱鈺的話,只自顧自往下說,“春寒料峭,下場比試的考生們得吃苦了。就號舍那條件,冷得要命。”

朱鈺道:“做學問哪有不苦的?寒窗苦讀、寒窗苦讀,說得明明白白。”

“窮苦人家是寒,富貴人家不同,”朱茂搓了搓手,一張嘴,冒出來了全是白氣,“是了,霍家那兒,霍以暄似是也要下場吧,去年秋闈,他的文章挺不錯的。”

朱鈺嗤的笑了聲。

說了這一路,他沒給朱茂什麽應對,現在,朱茂的意圖慢慢就漏出來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說霍以暄,或者是,說霍以驍。

只是,朱茂到底是怎麽在串這些線的,朱鈺現下還沒有弄明白。

想了想,他道:“下場就下場,大哥也說他文章不錯,既讀了那麽多年的書? 不走仕途,難道要在家裏躺著?”

“文章好,又不等同於金榜題名? 科舉之道? 實力之外? 運氣也難說,”朱茂笑了起來,“再說了? 那麽多舉人聚集京中? 一道下場比試,都是驚才絕絕之輩。”

朱茂道:“科舉選才,自當如此。若都是無才之人? 那朝廷還選什麽?一撈一堆小魚蝦? 父皇該心煩官場上拔不出苗子了。”

“四弟說得在理? ”朱茂附和著? “不瞞你說? 我很欣賞霍以暄的文章? 只是每年考題的側重不同,中不中的也不好說。”

眼瞅著走到宮門處了,再不點題,大抵要叫侍衛們聽了去。

朱鈺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朱茂? 道:“這些話? 大哥該和霍以驍去說。我可不關心霍家人考不考、中不中的。”

“禮部辛苦? ”朱茂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先前操持以驍婚事,左右為難了數月,現在又緊鑼密鼓地準備春闈。

別看是過年了? 要我說,禮部上下,這個年都不輕松。

我原想著,之後要不就去禮部,偏想起這一茬來,有些打退堂鼓,因此父皇剛剛問起來,我都沒有說。

這半年,刑部與兵部輪下來,確實辛苦……”

朱鈺打斷了朱茂的話:“大哥怎得怕起辛苦來了?”

朱茂訕訕笑,只笑,不答。

朱鈺亦沒有再問,大踏步走出了宮門。

廣場上,候著一頂轎子,朱鈺也不讓人伺候,直接掀了簾子進去,嘴上咕噥著:“下回,直接到宮裏接我,走這麽一段路,腿倒是不酸,腦殼疼。”

轎子平穩地行,到了地方,朱鈺下來,看著眼迎上來的柳宗全。

柳宗全引著他往裏走:“還以為您會在宮裏再待一會兒。”

朱鈺嗤了聲:“左不過那麽些事兒。”

父皇哪裏想跟他父慈子孝地說那麽久的話,不過是走個過場,真正讓父皇有興致說話的,就是被留下來的霍以驍了。

“倒是朱茂……”朱鈺舔了舔唇,把朱茂剛才的話復述了一遍,末了,哼笑道,“他自己閑不住,還想讓我給他弄事情。”

柳宗全垂著眼,問:“那您怎麽看?要上這個當嗎?”

朱鈺道:“確實是個好機會。我們的三殿下和四公子,都得吃個啞巴虧。”

說完,朱鈺頓了半晌,柳宗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好一陣,他才重新開口:“可我不幹。”

柳宗全一愣。

“既然能看戲,我幹嘛要去湊這個熱鬧?”朱鈺道,“想把我當槍使,他自個兒弄去吧。”

柳宗全道:“興許,大殿下是跟您通個氣,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忌諱您。”

“他當然忌諱我,”朱鈺道,“既如此,我要麽就往刑部去吧,萬一真給他弄出些什麽動靜來,刑部看戲,倒是不錯。”

此時的禦書房外,吳公公正送霍以驍出來。

“您……”吳公公嘆了聲,又嘆一聲,“也就您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霍以驍笑了聲:“那得如何有事兒?我在外頭跪一個時辰?”

吳公公:“……”

大過年的,往這一跪,大夥兒誰都別想過了。

霍以驍理了理雪褂子的系帶,口氣滿不在乎:“回回都是這麽收場,也沒見皇上氣幾天,不是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