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戲都這麽多

溫子甫在羅漢床的另一邊坐下,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曹氏清了清嗓子,道:“辭哥兒從書院回來之後,我們商量過了。

若是個好人家的好姑娘,兩家結不了親,辭哥兒好好與人家姑娘說明白,感謝人家親睞,這事兒也就過了。

總歸不會、也不能結仇。

可那皖陽郡主是永壽長公主的女兒,肯定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她突然就接近辭哥兒,一準二還有很多後招等著用的。

既然好好說不行,那就將計就計、請君入甕,演給她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溫子甫險些嗆著。

請君入甕。

這聽起來就是宴姐兒的主意。

挖坑、拔高、往死裏打,不就是宴姐兒和黃嬤嬤最喜歡的戲碼嗎?

不得不說,這一套也確實好用。

能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你們是在演失和?”溫子甫想了想曹氏在前院故意說的那些話,“你是想讓兒子攀高枝的母親,宴姐兒是不想讓哥哥與郡主有牽扯的妹妹,那母親和辭哥兒……”

曹氏道:“老夫人是被吵得不耐煩的母親,慧姐兒、婧姐兒是夾在中間,一個撒氣、一個無措的妹妹,辭哥兒是傻乎乎被騙得團團轉的傻情郎。”

“情郎”二字,震得溫子甫暈頭轉向。

他擡起手來,最後手腕一轉,指尖對著自己:“那我呢?”

“你?”曹氏睨了他一眼,“你是左右都說不通,只能唉聲嘆氣的爹。”

溫子甫:“……”

聽起來倒是還挺容易的,但憑什麽,他就只能是最容易的?

曹氏才不管他是什麽臉色,又道:“宴姐兒說,以郡主那性子,她想攪我們府裏的局,看我們鬧翻,肯定會使人在附近打聽著,等著看笑話。

也許是扮作走貨郎,也許是扮作了左鄰右舍家的嬤嬤,就在胡同裏走動。

所以,我們吵架時得大聲,說正經事兒時得小聲。”

溫子甫聽明白了,他按著眉心,嘆道:“這可真是……白日在衙門裏就夠勞心勞力的,回家之後,還要再來這麽幾段。”

曹氏的手啪得打在了溫子甫的胳膊上:“老爺這話就不對了。我們這可都是為了辭哥兒!萬一走錯一步,叫那郡主給算計去了,辭哥兒就毀了。”

哪怕,曹氏直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郡主到底想算計辭哥兒些什麽。

可宴姐兒說得對,未雨綢繆。

辭哥兒正是念書的要緊事情,別說是什麽男女之情,連交好友都要謹慎萬分。

真放下了書本,被人帶著去鬥雞鬥蛐蛐,進了花樓賭坊……

曹氏不敢想,她就這麽一個兒子。

為了這出戲,溫子甫先去正房給桂老夫人請安,聽老夫人言辭訓斥了一番。

他又去了前院,把溫辭叫到跟前,狠狠罵了一頓,罵到曹氏沖出來要跟他拼命,一時間又是雞飛狗跳。

費姨娘死死拖住了溫婧,不讓她攪渾水。

溫慧一個人看父母大戰,只覺得見了鬼,她的母親肯定是撞鬼了!

溫子甫氣呼呼回了屋子,他其實也不好受,辭哥兒自小聽話,他也就無需說一句重話。

曹氏也是眼淚汪汪,護子護得真情實感。

胡嬤嬤低聲勸道:“咱們定安侯府想站穩,不著了別人的道,這些辛苦都是必須的。夫人,過幾年我們再看,今兒的戲,沒一場是白唱的。”

曹氏不住點頭。

溫子甫擰著眉,也沉沉頷首。

不過是唱戲嘛,官場上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的這點兒不好受,能比得上長兄長嫂蒙難時難受?

平西侯府出事,牽連了夏家與自家時,那才是天崩地裂一樣的受罪。

眼下這些,算什麽?

宴姐兒年紀輕輕都能唱,他做叔父的,不能拖後腿。

明兒去了衙門,他得去唉聲嘆氣,得去長籲短嘆,得一臉苦澀再連連擺手。

“家事、家事而已。”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真不是什麽大事,眾位大人們不用擔心。”

這麽幾句翻來覆去的說辭,他還能說不溜?

另一廂,西花胡同。

鴛鴦廳的桌上已經擺了菜。

溫宴一面用,一面給霍以驍講解他們的戲本。

霍以驍靠著椅背,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摩挲著酒盞,垂著眼看裏頭流光的酒水。

他幾乎沒有動筷子,也沒有飲幾口酒。

他怕被小狐狸給嗆著。

這一套接一套的,可把溫宴給能的。

聽了兩天的戲,聽出這樣的成果,也是本事了。

霍以驍慢悠悠道:“你家裏還由著你安排戲本?”

溫宴笑了起來:“驍爺怎麽知道,我家中長輩,沒有唱一出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