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人盡其才

霍以暄正在夾他的梅幹菜扣肉。

去年在臨安城時,他就喜歡上了這道菜。

本身偏油膩的五花肉與梅幹菜一塊,燒足火候,肉油浸入了梅幹菜裏,五花肉又軟又滑,入口即化,香得不行。

舊都人講究,看起來不復雜的菜品都要弄出些花樣來。

各處擺盤皆有不同,有切得小小長方如馬吊牌的,也有細細薄片疊出花樣造型的。

配上一壺酒,幾樣清口小菜,再吹著西子湖的風,聽遠處花船上的絲竹曲調,很有一番滋味。

他以前讀詩詞,總是不解,為何那麽多文人墨客,流連江南而忘返。

山與水、人與酒,江南有,他處也有。

直到自己也走了一回,才多少有些感悟。

回京後,霍懷定問他江南行的想法,他說了不少,還得了父親不少誇贊。

當然,霍以暄沒有說,他的感悟來自於梅幹菜扣肉。

他怕霍懷定捶他。

回京之後,有溫宴給霍以驍準備的菜譜,廚娘們自然也能做,只是不比在臨安時精細,沒有搭馬吊、疊造型。

霍以暄不挑。

畢竟,真疊出來了,這裏也不是西子湖,缺了那個意境。

他留下味道就好。

邊上,霍以驍理了理信紙,遞到霍以暄跟前,道:“暄仔。”

霍以暄又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這才放下筷子,翻閱信紙。

剛才霍以驍和溫宴說話,他聽見了,卻沒有細想,這會兒再看這賬本,不由咋舌。

“乖乖!”霍以暄搖了搖頭,“內訌了?馮婕妤要拉韋大人下水?”

霍以驍抿了口酒:“我聽說,朱晟被下毒之前,恩榮伯府就已經蠢蠢欲動了,現在朱晟更不行了,馮家怕是一窩蜂地俞家示好,馮婕妤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霍以暄理了理其中關系,了然地點了點頭,又道:“她咽不下,自己啃不動,就勞你出手?”

別看東西是給了溫宴,但這事兒,溫子甫管不著。

除非是清淤時出了什麽事情,百姓越過當地官府,直接到順天府告狀,否則,溫子甫哪能對工部的工程指手畫腳?

說白了,這是要經由溫宴,遞給霍以驍的。

霍以驍往椅背上一靠:“錯了,不是我。”

霍以暄一愣,下意識問:“不是你,難道是我?”

“是伯父,”霍以驍道,“我可是三殿下的伴讀,只是一個學生,不任官、沒有職,監察、彈劾官員是都察院的活。”

霍以暄:“……”

沒錯,正是都察院右副都禦使霍懷定霍大人的活。

他們在座的三位,都是傳信跑腿的小廝。

馮婕妤真的是很講用人之道,人盡其才。

“那這事兒還查不查?”霍以暄問,“你若是不想管,也可以不查。”

雖然說,最終是通過都察院,以正式的渠道、法子去查,但霍懷定突然查起了這麽一個工程……

想法多的人,能從中猜出各種彎彎繞繞來。

霍以驍輕笑了聲:“白送的人頭,為什麽不要?”

若賬本是真的,韋仕真的在松江清淤工程裏動了手腳,那損的也不僅僅是朝廷的銀子,還有松江下遊百姓的安危。

早查比晚查好。

這也不是他平白挑事。

霍以暄頷首,把信收起來:“我晚上就交給父親。”

待用過了晚飯,霍以暄便起身回霍家。

溫宴沒有急著走,坐在後院的水池旁,看黑檀兒耍玩。

西花胡同的院子裏有一池塘,不大,但比起緊巴巴的燕子胡同,這裏顯然是寬闊很多,還有地方弄池水。

池上架了石板橋,連通兩岸,水裏養了幾條紅鯉魚,養得又肥又壯,很得黑檀兒喜歡。

黑檀兒來來回回在石板橋上走。

它看魚,溫宴看它。

池子與水缸不同,倒不用擔心黑檀兒一巴掌把魚拍到岸上來。

只可惜水面大,魚兒又不聚在石板橋附近,不利於黑檀兒“觀賞”。

尤其是天黑之後,影影綽綽的。

黑檀兒也不知道從哪裏扒拉了些小石塊,有一下沒一下的就往水裏扔,驚得魚兒四散遊,還真有幾條被它“逼”到了橋下。

它往石板上一趴,看得津津有味。

霍以驍坐在溫宴邊上,睨了她兩眼,問:“它這麽看魚,有樂子?”

“有啊。”溫宴道。

霍以驍不信。

溫宴便解釋道:“我看它看魚,就有樂子,它自然也有。”

霍以驍:“……”

有理有據。

霍以驍也看了黑檀兒一會兒,然後問溫宴:“韋仕是個什麽樣的人?”

溫宴的視線還停在黑檀兒身上,想了想,道:“恩榮伯府的一條狗。”

話音落下,霍以驍不禁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