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管殺、也管埋

溫宴回府時,剛巧遇上溫子甫下衙。

順天府這兩天忙碌,溫子甫自然也是星夜才能回來。

溫子甫對溫宴時不時出門、甚至大半夜都不見人,已經習以為常。

門房上遇上,他也不說什麽規矩、禮數,只問道:“宴姐兒用過晚飯沒有?”

“用過了,”溫宴笑著道,“我有事要請叔父幫忙。”

溫子甫示意溫宴跟他到書房,問:“是關於那柒大人的?”

溫宴搖了搖頭,上前一步,輕聲道:“是與密道有關的。”

聽了這話,溫子甫的眼皮子跳了跳。

他斟酌著道:“二殿下幽禁,已經到頭了,你為何還想查密道?”

溫宴把自己的想法言明。

溫子甫摸著胡子,若有所思。

“原本,四公子直接跟畢大人講也是可以的,”溫宴解釋道,“可那麽多宅子,難免興師動眾,叫有心人覺得,四公子不放過二殿下,要把二殿下往死路上逼。”

朱晟招惹在前,霍以驍的反擊在後。

這是一個回合較量。

你出一招,我出一招,就了結了。

明知朱晟被皇上幽禁,霍以驍還繼續出招,只怕會有很多的風言風語。

皇子,與沒有認祖歸宗、以臣子身份養大的皇子,終究是不同的。

哪怕霍以驍此舉,對朱晟可能是利大於弊。

哪怕霍以驍既不想拉朱晟一把,也沒想要落井下石。

溫子甫明白這些彎彎繞繞,道:“我明日會與畢大人商量。”

衙門裏,溫子甫的說辭也很明確。

在京城地底下做了這麽一番大工事,必須徹查來龍去脈,才能完整地報給皇上。

一張地圖就交差,這不是搪塞嘛!

畢竟,地道是徐其潤帶著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探的,地圖是徐其則畫的,從頭到尾沒順天府什麽事情。

可追究起來,這些年絲毫沒有察覺到問題,順天府是有責任的。

他們現在將功補過,是應盡的職責。

場面話說得很是一回事兒,畢之安當然不會拒絕,順天府的官吏們也很是配合。

一行人開了庫房,把相關的契書翻出來、仔細整理。

同時,另有一行人,去向每一塊區域的更夫確認,那些屋子是什麽時候不怎麽住人的,這些年裏,是否遇上過狀況。

消息匯總起來,讓人心驚肉跳。

東興胡同那口子,有五六年不曾見過人常住了,一個月裏最多有一日會有些光亮。

更夫記得,差不多是三年前,清晨時遇上兩個大漢擡了廢土料出來,他彼時還問他們,可是東家要搬回來長住,讓他們挖地窖屯物什,大漢說是。

又說西街口,左鄰右舍是三個月前陸續搬離的,之後這幾間屋子一直無人居住。

溫子甫一一記錄後,又找了個懂行的工匠師傅,一塊去密道裏走了大半天。

“這一段,可能只有半年,”師傅說了很多,“這段,像是有四五年了……”

出口與地下的訊息結合在一塊,倒是差不離了。

溫子甫把一份給畢之安,另抄寫了一份,回家交給了溫宴。

溫宴認認真真看完,確認了時間,提了一食盒去了西花胡同。

霍以驍看了她一眼,打開食盒,裏頭是一碟魚。

魚形完整,賣相極好。

“你還會做魚?”霍以驍問道。

“不會,”溫宴道,“我只會包湯圓。殺魚太嚇人了,那魚亂蹦亂跳,這麽厲害的活兒,我做不來,燒魚也不行。”

霍以驍輕笑了聲。

能提著幾子在馬背上砸人,卻不會殺魚……

亂蹦亂跳的魚能比殺氣騰騰的人可怕?

他都不知道該說溫宴是膽大還是膽小。

再說了,燒魚和殺魚是兩回事。

當然,也許在溫宴這裏是一樣的,她的事事親為,時常是從開始到結束。

換句話說,管殺,也管埋。

溫宴一路上小心,食盒裹得嚴實,魚到現在還是溫熱的,用來下酒,十分合適。

“黑檀兒說,這魚鮮美,它很滿意,分一條給你嘗嘗,”溫宴笑道,“烏嬤嬤做的醋魚,雖比不上西子湖裏撈起來現做的,但肯定比京城的廚娘做得地道。”

酸甜口的,很合霍以驍的口味。

溫宴熱酒,霍以驍看溫子甫的文書,眉頭時緊時舒。

隨著加溫,酒香以及其中淡淡的藥香鉆鼻而入,整個人都不由放松下來。

宅子裏另備了幾樣下酒的小菜。

霍以驍坐下來,嘗了一筷子魚。

魚肉細嫩,與熟悉的酒香味一塊,仿佛一下子就把他帶回了西子湖上。

比起京城這麽多烏七八糟的事,他更喜歡在江南的時候。

雖然溫宴從那時到現在,就總是喜歡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