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留活口

雅間裏。

氣氛仿佛是僵住了。

若不是惠康伯世子徐其則與霍以暄還因為醉酒而呼吸粗重,一整間屋子裏,所有人仿佛是被定身了一樣。

打破僵局的,是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那人。

他看起來也就弱冠年紀,膚色偏白,或者說,白得有些病態了。

明明所有人都喝了酒,但他的臉上尋不到一點兒蹤跡。

這人的五官並不算格外出眾,第一眼看去,甚至記不住模樣。

只那右眼下的一顆淚痣,如畫龍點睛一筆,讓整張臉都生動了許多。

透出了一股媚態。

本不該呈現在這個年紀的男子身上的媚態。

他輕輕嘖了一聲:“哪個把風聲漏了?別不是你們倆吧?”

他沖著方家兄弟擡了擡下顎。

方家兄弟忙不叠搖頭,可對上霍以驍和徐其潤,他們又不敢再說什麽。

淚痣男可不管。

雖然“好事”被人打斷了,眼下似乎也沒有了下手的機會,但他絲毫沒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懼意。

“看來還是急了些,”他對方家兄弟道,“給了你們時間,你們琢磨來琢磨去,就琢磨出了這樣的答案?方家的誠意,我是收到了,傳到主子們耳朵裏,且等著看吧。”

他說得不疾不徐,若非眼前的酒盞空了,似是還要拿起來潤潤嗓子。

尖聲尖氣的聲音像是一把刀,銳利得讓方家兄弟渾身一震,臉上表情比哭了還難看。

霍以驍覺得刺耳。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要去堵耳朵。

明明是這麽劍拔弩張的時候,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溫宴說過的話。

“有些富商仗著有錢,就喜歡從牢裏贖官家女,滿足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

“我就怕我在的是這種莊子,又大又黑,什麽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

他這會兒突然深以為然。

眼前這個淚痣男人,就像是溫宴口中的這種莊子裏養出來,渾身上下都露出了一個“病”字。

病得讓霍以驍覺得,再在這屋子裏待下去,連自己都要被染上了。

“閣下是什麽人?”霍以驍直接問。

淚痣男看向他:“四公子無需認識的人。”

“也是,”霍以驍附和了一句,“扔進牢裏教訓一頓,我認不認識還真沒有什麽關系。”

在說話的時候,霍以驍倏地發難。

他抓起了面前大桌上的一只酒盞,直直就往那人臉上擲去。

站在淚痣男身後的一人往前一步,出手擋住了酒盞。

跟著酒盞來的,是被霍以驍一腳踹得滑動起來的椅子。

霍以驍沒省勁兒,椅子重重撞在擋酒盞的人的身上,他被撞得踉蹌跪下,吃痛著捂住了腿。

淚痣男站了起來。

徐其潤見局勢變化,亦沒有旁觀,一拳沖著對方打了過去。

霍以驍和徐其潤的武功都不差,可對面也是一群練家子,對方的人還多。

淚痣男被手下護在身後,根本沒有下場。

雅間狹小,霍以驍也是施展不開,交手之中,只聽得瓷碗瓷碟一陣陣落在地上,哐哐作響,但一時之間,兩方誰也沒有占得上風。

他們這裏的動靜,引來了滄浪莊的護院。

護院們二話不說,一股腦兒沖向霍以驍和徐其潤。

兩人此刻更加確定,這莊子是淚痣男的地盤。

否則,護院們即便不認得霍以驍,徐其潤畢竟也是這裏的常客了。

常客打架,東家的人連調節都沒有,直接動手,可見背景。

人數驟然變化,打起來時越發束手束腳。

雅間的門被人擁堵著,淚痣男轉身到窗邊,一把將窗戶推開。

他垂眼看下去,底下停著一輛陌生的馬車,應是霍以驍和徐其潤的車。

霍以驍正與數人纏鬥,注意到淚痣男的舉動,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溫宴還在車上。

是他疏忽了。

既然猜到霍以暄去的有可能是鴻門宴,他就不該讓溫宴跟著。

就溫宴那細胳膊細腿,一旦遇上狀況,根本無力自保。

小狐狸在這裏,就是一只待宰的兔子。

若溫宴出些狀況……

霍以驍猛得發力,根本不管那些打手,抓起一塊瓷片,胳膊一揮。

倏——

空氣被瓷片劃開。

淚痣男似有所感,下意識地側開了腦袋。

瓷片擦著他的臉頰飛出去,在他的側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印子。

他的瞳孔一縮,聲音尖利:“不用留活口!”

徐其潤正一腳踹飛一人,聞言不由一愣。

這人到底是誰?

他的主子是誰?

方家兄弟和霍以暄,本就是朝廷命官家中子弟,可對方絲毫不放在眼裏。

更讓人不懂的是,他是伯府子弟,徐其則更是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