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倒牙

黑檀兒偏頭睨了霍以驍一陣,而後昂首挺胸從榻上過。

落地時,動作輕盈,沒有多余的動靜。

以至於等它走到了桌子旁,溫宴都沒有聽到。

黑檀兒躍上了桌,一爪子按在了溫宴的胳膊上:“喵——”

溫宴這才驚醒過來,與黑檀兒大眼瞪小眼。

一人一貓,木雕似的,誰也沒有動。

霍以驍看了兩眼,嗤的笑了聲,拿火折子點了燈。

突如其來的光照讓木雕們很不適應,溫宴擡手捂了眼睛,黑貓大叫了聲,怒視霍以驍。

霍以驍出去交代了隱雷幾句,又轉回來,問溫宴道:“這貓怎麽來了。”

溫宴一面撓黑檀兒的下巴,一面答:“我早上出門前與它說好了的,讓它這時候到驛館來。”

一時之間,霍以驍竟然說不清,這句話到底該不該信。

他幹脆也不細想了。

能聽主人話去抓活耗子的貓,就當它都聽得懂吧。

給淮山下迷藥,需得等到夜深人靜時。

溫宴和霍以驍也不著急,等歲娘從廚房取了熱騰騰的飯菜來,先填肚子再說。

隱雷站在廊下咬包子,見歲娘進屋、又很快出來,疑惑道:“主子跟前不用伺候?”

歲娘搖了搖頭:“姑娘與驍爺用飯,不用我呀。”

隱雷摸了摸鼻尖,隔了會兒,探著腦袋悄悄往裏頭望了望。

他們爺一筷子接著一筷子的,溫姑娘給他們爺布菜,也絲毫沒有耽擱自己用。

兩個人怡然自得。

黑貓在桌子下悠哉悠哉地吃魚,仿佛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敏銳地瞪著眼睛看了過來。

隱雷趕緊收回了視線。

大公子說的是,誰也別摻和,才是正途。

街上傳來了更夫打更的聲音。

溫宴抱著黑檀兒,與霍以驍一道往順平伯府去。

季究病著,伯夫人緊張極了,打發了身邊一眾婆子、丫鬟去伺候,他自然無法出門尋樂,連帶著幾個小廝都空閑下來。

四人一貓到了伯府西南側。

這裏不臨大街,些許燈籠光從小巷兩頭的街上照進來,卻也只能各照一段,中間這一大段路,黑乎乎的。

入夜後靜悄悄,很少有人會從這兒過。

溫宴往墻裏指了指:“我打聽過了,從這裏翻墻進去,有一五開間的屋子,沒有住人,堆雜物了。再往前,靠南邊的三開間住的就是淮山。他是季家的家生子,爹娘以前都得重用,一家分了大屋子,前年爹娘沒了,府裏也沒有把屋子收回去,就讓淮山一人住著。”

霍以驍順口問道:“你跟誰打聽的?”

溫宴還沒有開口,那黑貓先得意地叫了一聲,顯然是邀功。

霍以驍按了按眉心。

行,他信!

畢竟,誰家打聽別人住處,是以翻墻數屋子算的。

依著先前的分工,歲娘留在小巷裏望風,隱雷在淮山屋子外望風。

隱雷跟著霍以驍在宮中行走,以前也遇上過溫宴和成安公主從墻頭翻出來,倒不擔心溫宴進不去。

反倒是歲娘手腳麻利地爬上了高樹,叫他吃了一驚。

歲娘站在樹上,確定一切無恙之後,給底下幾人打了個手勢。

黑檀兒輕松竄上,大搖大擺跳到了那五開間的屋頂上,等那三人跟進來,它輕輕叫了聲,在前頭引路。

淮山屋子裏傳來打鼾聲。

確定了入睡之人是淮山之後,溫宴把藥粉在床邊點上,而後屏息迅速退出來,關緊了門窗。

一刻鐘後,溫宴從袖中又取了個小紙包,打開後,取了一顆遞給霍以驍。

黑沉沉的,霍以驍一眼看不清是什麽,見溫宴又拿了一顆自顧自含進了嘴裏,他也就跟著含了。

是青梅。

霎時間,一股酸意直沖腦門,激得他打了個顫。

也不知道溫宴拿什麽泡過了,比普通青梅更酸爽,簡直一言難盡。

霍以驍下意識就想吐出來,卻見溫宴苦著臉沖他搖了搖頭。

“驍爺若要跟著我進去,一定得含著,”溫宴挨了過去,一面倒吸涼氣,一面壓著聲說話,“不然你也倒在裏頭,我還得讓隱雷來拖你。”

霍以驍硬忍住了,沖溫宴擺了擺手示意。

溫宴亦忍過了最難受的那一刻,又拿個兩塊濕帕子,兩人各自捂了口鼻,進了屋子。

藥粉燃燒沒有什麽氣味,讓人無法察覺,但效果顯著,饒是帕子擋住了一部分,還是無法全部濾去,尤其是溫宴還要說話。

好在有嘴裏那奇怪的酸味一陣陣刺激著神智,才不至於讓人厥過去。

黑檀兒亦小跑著進來,躍上床,一屁股壓在了淮山的胸口上。

淮山唉的叫了聲。

他似是醒了,又沒有醒,一條腿不耐煩地蹬了蹬,嘴裏含含糊糊念叨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