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不該心軟

溫宴撲哧笑出了聲。

她不知道剛剛歲娘想了些什麽,但塞了傘就跑的樣子,實在太逗趣了。

這小丫頭,怎麽就這麽憨呢。

溫宴笑得開心,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便擡眸望去。

霍以驍用下顎示意著被拉住的袖口。

溫宴松了勁兒,手指卻沒有挪開,反倒是認認真真替霍以驍整理了袖口。

這般仔細,霍以驍損不得、諷不得,話在嗓子眼憋著,最後作罷。

溫宴看在眼裏,心裏直樂,嘴上道:“我們先走吧,一會兒他們雅間散了,遇上了人,容易露餡。”

霍以驍撐著傘往前走。

溫宴跟上去,道:“定安侯府離這裏不遠,驍爺大概是不認得路,就跟著我。”

霍以驍輕哼了聲。

要是尋得到歲娘,霍以驍才不會聽溫宴的。

可惜那小丫頭跑得沒影了,把自家姑娘扔在了大街上。

此時已然入夜,又是雨天,小姑娘一個人在街上晃蕩,總不是個事兒。

他得幫人幫到底。

溫宴一面走,一面道:“剛剛在酒樓,只顧著聽隔壁動靜,都沒有用晚飯。我有些餓了,你呢?驛館這個時辰還備著晚飯嗎?”

霍以驍睨溫宴:“有話直接說。”

“侯府肯定沒有備了,我不想吃冷點心,”溫宴道,“就前頭街角那家拌川,驍爺請我吃一碗吧?”

霍以驍挑眉:“請?”

“歲娘跑了,我身上沒有銅板。”溫宴答得理所當然。

霍以驍沒有立刻說話,定定看了溫宴一會兒,咬牙道:“買了就趕緊回府。”

另一廂,李知府沉著臉走回了雅間。

裏頭酒氣撲鼻,他剛叫夜風吹得稍稍清明的思緒,叫這酒氣一沖,又迷糊了。

此時無人再勸酒。

有人勉強保持了儀態,有人已經趴在了桌上。

李知府坐下,眯著眼睛把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到底是哪個,引得他當日提及下天竺;又是哪個,聽溫子甫說了侯府上香安排後,又想法子在同一天調他往桐廬;還有哪個,把具體的時日安排透給了順平伯府……

在座的都是日日一道當值的同僚,都是他的下屬。

也許是酒勁的影響,在李知府眼裏,除了溫家兩兄弟為苦主,其他的竟然各個都可疑。

李知府又看向身邊的霍懷定。

霍懷定笑眯眯的,口齒不清,卻還在夠酒盞:“李大人,再喝?”

李知府一個寒顫。

他看旁人可疑,霍懷定看他怕是更可疑了!

上香是他提的,人員調動是他安排的,他什麽都知道,透個消息就更不再話下。

若尋不到一個替罪的,定安侯府鬧到最後,他就不是辦事不利破不了案,而是與順平伯府狼狽為奸、行兇迫害侯府了。

溫宴那天和霍懷定說話,開口太妃閉口公主的,各個高高在上,不是他能夠得上的。

他只是“小小”一知府,罪名壓下來,他扛不住啊!

李知府越想越是後悔,他就不該摻和這兩家的事情,尤其是,那天半夜還拿妄想用案子拿捏溫子甫。

結果,沒拿捏住不說,還因為被溫宴反將一軍。

那些你來我往的較勁,完全可以視作他“投靠”了伯府的證據。

他要是巡按,他十之八九會這麽認為。

李知府硬著頭皮跟霍懷定又碰了一盞。

這若不是酒,是後悔藥,就好了。

又坐了會兒,皆不勝酒力,也就散了。

霍以暄來扶醉醺醺的霍懷定。

自家老父自家管,萬一李知府自作聰明,辦出什麽糊塗事兒……

他們父子兩個都別想回京城了!

小吏們也進來,幫著送各位大人們離開。

李知府見霍懷定走了,先安排了人送溫子甫、溫子覽走,這才問道:“剛才你們幾個在茅房外頭胡說些什麽東西?”

小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意。

李知府氣道:“裝傻也沒用!伯府的事情是你們能隨意摻和的?人家不怕招惹侯府,你們又是什麽玩意兒?等老爺我酒醒了,慢慢算賬!”

他說什麽也要把那人找出來!

死道友,還是死貧道,還用選嗎?

李知府罵罵咧咧的,小吏們縮著脖子做事,不和醉鬼講道理。

雅間裏的人越來越少。

李知府起身,踢了一腳黃通判的椅子:“老黃,該回了,不再走,你婆娘該鬧了。”

趴在桌上的黃通判擡起頭來,一雙眼睛通紅,聲音都打著顫:“大人,您剛才說的算賬是什麽意思啊?什麽摻合不摻合的?”

李知府道:“正好,你跟我一道回想回想,那日我怎麽會提到下天竺……”

黃通判從椅子上滑落:“大人,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