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省得叫人認出來

翌日。

霍懷定背著手進了臨安府衙。

溫子甫正埋頭整理案卷,聽見動靜,趕忙起身行了一禮。

霍懷定道了聲“辛苦”。

其他人還沒有到,霍懷定一面飲茶醒神,一面道:“溫同知府上的那位侄女兒,倒是個有趣人。

溫子甫微微訝異,擡眼看霍懷定。

他昨日打了半天算盤,斷定了那位“侄兒”的身份,又估摸溫宴與對方相熟,從順平伯府出來後曾出言試探霍懷定。

當時霍懷定與他打馬虎眼,不願多言。

今日怎的自己先提了?

溫子甫想了想,道:“這也是現在,提起她來時會被說成我們‘溫家’的姑娘。

在以前,各個都說是夏太傅的外孫女。

不怕叫大人笑話,下官以前總會有些吃味,明明姐兒是我們家的姐兒,定安侯府也不是上不了台面的,怎的都說夏家呢。

這些日子,下官才理順了些。

經過夏太傅教導,又在宮中多年,姐兒的性情、舉止,尤其是膽識,真就高了一大截。

別說她幾個姐妹,遇事時的沉著冷靜,連下官的內子都遠不如她。”

霍懷定抱著雙臂笑了起來:“誰家的,不都是她?”

溫子甫也笑,笑過了,又嘆氣:“也是下官這個做長輩的不得力,家裏遇上如此見血的案子,還得姐兒操心。”

霍懷定道:“都是一家人,有力出力。溫同知近日也頗為辛苦,本官到臨安之後,李知府提了要接風洗塵,都耽擱著,不如就今晚,附近尋個酒家,簡單吃兩杯,既接風,也放松下。”

沒等溫子甫應下,李知府從外頭進來,聽了半截,忙不叠點頭。

拍巡按馬屁,天經地義,先前機會不多,這會兒霍懷定開口,怎麽可能錯過。

一來二去,便定下了。

傍晚時,秋風落雨。

虧得地方近,倒也不麻煩。

李知府請霍懷定落座,搓著手道:“這回簡單些,下次還是去西子湖上,風光好,給大人踐行。”

霍懷定哈哈笑了,招呼著店家多上兩壺熱酒,先去去寒氣。

等熱酒送上,他主動給坐在身邊的李知府滿上。

李知府受寵若驚,以至於筷子沒動幾下,酒先喝了三盞。

霍懷定又給倒了一盞,一面倒,一面猶自好笑。

作為都察院的右副都禦史,又有個名為太妃、地位近太後的姑母,霍懷定極少應酬酒局,便是去了,也是底下人奉承著,哪有他主動給人灌酒的事兒?

灌的還是一地方知府。

說出去,驚掉多少人下巴。

因著夏太傅,霍懷定對溫宴有些長輩對晚輩的好感,但這不足以讓他幫忙設局。

可沒辦法,誰叫霍以驍開口了呢。

霍懷定是不知道霍以驍和溫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但霍以驍能因溫宴把季究扔下水,最最起碼,兩人得是朋友吧?

霍以驍在宮中處境微妙,能得一朋友,霍懷定替他高興。

當然,也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了。

喝幾杯酒而已嘛。

是了,暄仔還偷偷告訴他,把溫宴從大牢裏撈出來的銀子,是霍以驍籌來的……

這兩夜,霍以驍還跟溫宴去西子湖上遊船。

暄仔言之鑿鑿,兩人關系不一般。

霍懷定認為,自家傻兒子的話只能聽一半,但萬一呢?

也許現在不是,誰還不能賭個將來。

為了霍以驍,他再多喝幾杯,那也不在話下!

“來來來,”霍懷定招呼店家,“再來兩壺。”

邊上雅間,啟著細細一條門縫。

霍以暄看著小二又端了酒進去,扭頭問道:“那李知府,酒量如何?”

霍以驍哪裏知道。

溫宴搖頭。

她也不曉得。

霍以暄嘆息一聲:“我覺得有些懸。”

溫宴不解,以目光詢問霍以驍。

霍以驍輕咳了聲:“伯父的酒量,可能有些弱。”

溫宴:“……”

她來回算了幾遍,竟然算漏了這一樣!

前世,她嫁入霍家時,霍懷定已經很少在席間飲酒了。

他當時身體不好,太醫建議養生,一日兩杯藥酒,多了便不再用。

以至於溫宴重活一世,竟然不知道這位大伯父的酒量深淺。

這事兒怪她,沒想到霍懷定不太能喝,也想漏了李知府興許海量。

溫宴只好又問:“我叔父醉了嗎?”

霍以暄讓親隨去偷偷看了眼,局勢不容樂觀。

溫宴不可能半途而廢,思緒轉得飛快,叫了歲娘過來,低聲交代:“回府一趟,讓黃嬤嬤去請三叔父來,就說……”

歲娘猛點頭。

很快,溫子覽趕到了。

他是昨日才回到臨安府的。

上香出事,家裏盡快去明州報信了,只是明州也在為了巡按到江南的事情忙碌,溫子覽去了下轄的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