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千玄首先發現的, 就是在那段能讓他感到仿佛身臨其境的陌生經歷中,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秦玉彤這個人。

正因沒有秦玉彤的出現, 所以他在真道院中被算計與針對時,就算有一小部分人能保持理智, 願意為他伸張公道, 也無濟於事,反倒還被連累。

他沒能與深愛著他的母親達成和解, 甚至在離開宗門前往真道院後, 再沒有見過他的母親,當然也就不曾為世上最愛他的兩人送終。

雖然被迫過上離群索居的生活,千玄還是知道一些十分確切的消息。

例如,師門中的符霄老祖壽終於化嬰境, 玄清老祖與晉霄老祖在流落虛空後,再不曾返回蒼靈界, 淩華至尊隕落於那場他曾親自經歷過的界外危機, 黎旭仙王更是從不曾出現過。

許多與他關系親近的蒼靈界師長或是同道,不是被傷到根基, 再無修煉前程可言, 就是早早的就已隕落,莫說飛升, 連修煉到化嬰境機會都沒有,如平玉真君等人,那些新式武器與裝備更是不曾現世。

雖然在那段經歷中,他的修為提升之迅速,遠超過他的真實經歷,可他只知殺戮與修煉, 他不會笑,若無必要,連話都極少說。

所以千玄無比慶幸,自己的人生中有秦玉彤的出現,因為有她,他這一生在親情與師徒之情方面,都再無遺憾。

因為有秦玉彤的庇護,他一直生活得坦蕩而又自在。

雖因性格原因,他的知交好友並不多,且在大多數時間裏,都將精力放在修煉上。

可他過得從不孤獨,不僅可以在人前盡情的笑鬧,甚至還能仗著有人會寵著他而耍賴。

毫不誇張的說,他是自打當年與小師叔祖一起進入真道院後,就再也沒有體會到這世間的艱辛,身邊圍繞著的都是對他笑臉相迎的好人。

哪怕也曾見到過人性的惡,卻再也沒人能傷害到他,不管他遇到任何算計與挫折,都會有人在前面為他遮風擋雨,掃平障礙。

對比那些仿佛也曾是他的人生經歷中的一切,千玄很難想象,也不願接受,那些或許代表著他的人生得另一種可能。

鞏固好修為,結束這次的閉關後,千玄接收到來自眾人的祝賀,看著那一張張由衷的為他晉階成功感到高興得笑臉,他的心情卻有些復雜。

思來想去,他終於還是決定向黎旭仙王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慮,不是因為覺得同門中的玄清老祖等人不值得信任。

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在心魔幻境中經歷的那一些,實在真實得讓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唯有黎旭仙王這樣最接近道的仙王級人物,或許對這世間的未知與神秘,知道的更多一些。

聽千玄大概介紹了一下自己在渡心魔劫時,仿佛將自己的人生重新經歷一遍,卻與他本來的人生歷程截然不同的經歷,以及由此產生的疑問,黎旭仙王沉吟片刻後,才突然反問道。

“你可還記得,你當年是如何飛升上來的?”

聽到黎旭仙王突然提及這件對他而言,雖已久遠,卻讓他一直記憶猶新的事,千玄愣了一下後,才回道。

“當然記得,是因為小師叔祖被晚輩纏得不耐煩,突然為晚輩招下雷劫,將晚輩強制送上來的。”

說完,千玄有些不大自在的訕笑道。

“前輩似乎也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千玄十分肯定,自己從不曾對外宣揚過這件事。

黎旭仙王點頭道:“早前曾在無意間聽人提到過一句。”

見千玄有些不自在,他又補充道。

“相較於她將自己送上來的過程,其實你這樁事,根本不算什麽,所以你不用覺得有壓力。”

聽黎旭仙王這麽一說,千玄迅速回想起秦玉彤因為幫人渡劫作弊,冒犯天威被強制接引入上界的事,感慨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失笑,心中的那點不自在,當然就此徹底消散。

“前輩說得是,相較而言,弟子的這點經歷,的確不算什麽。”

但千玄不太明白黎旭仙王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些舊事,畢竟這些似乎與他的疑問無關。

雖然千玄沒有將自己的疑問直接問出口,黎旭仙王卻能看出他的不解。

“老夫之所以跟你提起這些過往,就是為了提醒你,她的不同,由此可見一般。”

千玄愣了一下後,才想明白這話中所指之意,在秦玉彤自己能夠飛升前,她就已經可以幹涉別人的破境飛升之劫。

這絕對不是憑借她的實力足夠強大,就能做到的事,換而言之,就算是如今已成功晉階到仙君之位的他,也沒有那麽大的能耐。

“前輩現在可以嗎?”

雖然千玄的這句疑問問得有些沒頭沒腦,黎旭仙王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可以,所以我才說,這就是她的與眾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