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困獸猶鬥

“深呼吸,深呼吸,別生氣,你帶過來的藥吃了嗎?是不是放在包裏?我幫你……”

祁慕然死死咬著嘴唇,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墻壁,碎沫迸裂,嘩啦啦地撒了一地毯。

“……拿。”

祁慕然在房裏不停地轉著圈,就像是一頭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一樣,嘴裏不停念叨著,“出門跟車,坐飛機要跟機,拿我的證件買航班,我一買票就想盡辦法占我旁邊的座,跟機一定要買頭等艙,睡覺也要拍照,什麽活動都要摸到後台來……”

“隱私!隱私!什麽隱私!沒有這種東西!在我家樓下蹲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麽罪犯,憑什麽,憑什麽——!”

“哥!哥!”徐悅從背後抱住他,拖住他的腳步,“別走了,你別走了,我們先把藥吃了行不行?我們不生氣了,別跟她們一般見識,我回頭一定讓酒店那邊管理好,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

叩叩叩。

“祁慕然?”季染風的聲音隨著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蒼了個天的,這絕對是徐悅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第一次痛恨起季染風的好心腸來,她按著祁慕然的肩膀,高聲回答說,“他在洗澡!季哥有事嗎?”

祁慕然用力掙開徐悅的手臂,起身大步往門口走去,徐悅一個沒攔住,讓他把門給拉開了,半個身子探出去,語氣非常不好,“有事?”

季染風微微一怔。

祁慕然的臉色更白了,額頭上沁滿了汗珠,眼瞼都暈了紅,眼神四處亂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

季染風皺起眉,“你沒事吧?”

祁慕然閉了下眼,牙齒把舌尖都咬出了血,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沒事,我只是在發脾氣,你有事嗎?”

季染風張了張嘴,剛想回答,就被祁慕然給打斷了。

“哦……關心我?謝謝您,季前輩,季老師,你對誰都這個樣子嗎?可有些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領情的,就比如像我這樣的人。”他盯著季染風,手指死死扣著門框,口不擇言道,“我不會因此而感激你,只會覺得你多管閑事,明白嗎?”

完了。

這部戲拍不成了。

徐悅想起合同上的違約金金額,兩眼發黑,內心滴血。

方怡知道的話會把自己給掐死的。

“我的確有事。”季染風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視線直接越過了他,看向在祁慕然身後一臉生無可戀的徐悅,“我來拿回我的衣服,應該帶過來了吧?”

良久,祁慕然扣著門框的手指才慢慢松開,啞聲說,“……對不起。”

季染風沒有發怒,臉上也沒有笑容,很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沒事,拿了衣服我就走。”

徐悅神色復雜地看了祁慕然一眼,“好的,稍等一下,我馬上拿給您。”

祁慕然暗暗咬住自己口腔內側的肉,在齒間蔓延開濃重的血腥味。

他明明不想這樣的。

戴上面具,裝個有些木訥話少的人,雖然留不了太多好印象,卻不至於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禮貌的神經病。

人總是會在比自己更美好的人或事物面前自行慚穢。

祁慕然覺得自己跟季染風有雲泥般的差別,無論從什麽方面,他都比不上對方。

至少自己沒有辦法在面對這一番刻薄話語之後還能這麽淡定。

“好,謝謝。”季染風伸出手,接過他仿佛等待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的衣服,朝兩人點了點頭,黑眸清亮,幹幹凈凈地看著他們,“我回去了,晚安。”

徐悅腿都軟了。

祁慕然在門口靜站了半分鐘,“……藥放在背包最裏側的暗袋裏,幫我拿一下。”

徐悅這才想起這事兒,連忙去翻祁慕然的包,順便幫他擰開一瓶礦泉水,“你上次是什麽時候吃的?”

祁慕然轉了轉眼珠,整個人都像是一具僵硬的木偶,“不知道,忘了,一個月前吧。”

“……症狀減輕也不能停止用藥。”徐悅小聲提醒他。

“隨便了。”祁慕然吞下藥,隨便咽了幾口水。冰涼的液體順著喉管淌下去落進胃裏,冷的好像血管都要凍住了。

舞台成就了他,也埋葬了他。

徐悅有些悲哀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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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

余曉輕嘆,“酒店那邊回復說可以加強保安巡邏,嚴查酒店的員工,避免再出現私生收買員工獲取權限卡的狀況。”

季染風戴著單邊耳機,一手拿著pad,頭也不擡道,“就這樣?”

“影視基地附近好一點的酒店並不多,其實酒店也習慣了出現這樣的狀況,只不過祁慕然的粉絲要稍微……瘋一點,酒店那邊沒有辦法完全根治這種事情的發生,負責人還暗示我說,大部分藝人已經習慣了畸形產業鏈的存在,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染風瞥了他一眼,“那不是粉絲,是私生。還有,你要清楚我這裏是不會慣著這種行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