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暗騎士的半個身體藏在陰影裏, 慘白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光影將他分割成兩半。

小醜那張猙獰的臉，在他眼前漸漸扭曲，喉嚨處仿佛多了個腫瘤, 硌得他無法呼吸。

小醜還在喋喋不休, 但布魯斯, 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憎恨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為數不多的理智。

小醜奪走了太多, 不僅僅是他, 無數人都被小醜取走了最珍貴的東西, 而每一次, 他都要在自己的罪孽柱上多刻一筆。

看見結局後, 他的原則，是否還那麽重要？

殺掉小醜是如此容易，只需要一枚蝙蝠鏢, 就能割斷氣管，鮮血會夾雜著泡沫噴射而出，浸透他面前的那張鐵桌。

打破原則實在太容易了。

小醜一直低低地笑著，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得到蝙蝠俠的注意力，但哥譚的犯罪國王卻一反常，給足了耐心。

他攤開手, 玩味地晃悠著腳尖, 不慌不忙地：“噢……蝙蝠、我的小蝙蝠——快點！我都要厭煩了，你的選擇是什麽？”

布魯斯的瞳孔一點一點地緊縮。

小醜向前俯身，語氣慢悠悠的，滿是蠱惑的意味：“你沒有以前那麽有趣了，多令人惡心, 你的秩序和理性本應堅持得更久一些……不過我們還能玩最後一場遊戲！”

他輕巧地敲了敲桌面，興高采烈地笑著：“想好了嗎？要不要殺我？”

布魯斯的大腦一片空白，殺意占據全部情緒，蝙蝠鏢被手指扣緊。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殺了他！

小醜熱烈地拍起手：“我快要等不及了，我的小布魯斯……你會是我最好的傑作！雖然本來能更好——”

布魯斯蒼白著的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紅，手指因為過於激烈的情緒而有些發顫。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繃緊手腕，收肘側身，準備直接結束眼前這條被罪惡浸透的生命！

不經意間，他瞥見自己在鐵桌上的模糊的倒影。

布魯斯猛然發現，自己的唇角，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也高高地挑了起來，眼睛裏，是和小醜如出一轍的笑意。

——蝙蝠鏢驟然手中脫落。

咣鐺！

“不。”

尖刻的笑聲戛然而止，小醜臉上大大的笑容，頓時凝固在某個瞬間，竟然顯得頗為滑稽。

布魯斯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還殘留著一點說不清的異樣：“不，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

小醜陡然站起，手腕上的鐵鐐與桌子碰撞處巨大的聲響！

一顆子彈擦著布魯斯的脖子，“嗖——”地擊打在墻上，再反彈回來，正好敲在銅制吊燈上。

一道飽含憎惡的聲音在布魯斯身後炸響：“你以為你還能活得下去？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離開這裏？”

傑森死死地咬著牙，他瞪著布魯斯，聲音冷厲：“老頭子，讓開！”

他本來想直接用子彈把小醜的腦袋轟開，但牢房是全封閉式的，布魯斯站在門口，把小醜擋的嚴嚴實實。

聽著布魯斯的話，他差點把肺氣炸了。

黑暗騎士轉過身，全身肌肉繃得緊緊地：“放下你的槍。”

傑森身體一頓。

他感到了極度的荒謬，布魯斯在說什麽？經歷了地獄一樣的未來，他還要對小醜手下留情？

傑森繃著下頜：“我最後說一遍，讓開。”

說完，他緩緩舉起右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布魯斯的腦袋。

布魯斯臉色一變。

傑森下意識地擡手防禦，他本能地以為自己又要和布魯斯打起來，承認這個事實讓他無奈而又厭煩，但一記重擊卻敲上了他的腦袋。

“嗨！”哈莉得意洋洋地將棒球棍搭在肩上，尖聲大笑：“布丁，我來救你啦！”

她壞笑著望著布魯斯：“蝙蝠？你和你的小鳥，是來打擾我約會嗎？”

傑森：“……”

他揉了揉腦袋，頭更痛了：“行了，壞姑娘，別添亂了。”

哈莉短暫地怔忪了一下，眼睛倏地睜大：“你吃錯藥了？”

瘋狂如哈莉奎因，也被傑森的態度嚇了一跳，她高高地挑起眉毛，突然察覺到牢房裏不同尋常的氣氛。

她和傑森的關系一直不錯，在傑森被關進阿卡姆的時候，因為他們共同的情緒依賴與精神病態問題，用毒藤女的話說，就是pua創傷互助小組，他們還挺有話聊，然而始終不是一路人，後面又見了兩次，她差點被紅頭罩打成傻子。

更別提會叫她壞姑娘了。

但她又有點欣慰，紅頭罩似乎已經走出了那段充滿支配與服從的關系，他和蝙蝠俠，已經步入了嶄新的階段。

哈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就是症結還是她的布丁。

……她體會到微妙的憤怒和嫉妒，在此之前，她還可以用紅頭罩的經歷催眠自己，雖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比紅頭罩悲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