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克拉克不高不低地飛在哥譚上空，哥譚的市區大多是幾十年前的含鉛老建築，x視線在哥譚作用不大，少年移動速度極快，稍有不慎，就會跟丟他的蹤影。

……簡直是一只行蹤鬼魅的知更鳥。

少年身後的披風在夜風中劃出淩冽的弧度，鉤爪槍上下收縮，起落時每個動作都幹凈利落得堪稱藝術，沒有一絲多余。

有人訓練過這個孩子。

克拉克的戰鬥方式很粗暴，總是直白的出拳、撞擊、踢腿……他用不著思考太多，擁有絕對的力量後，技巧就變得不值一提，但這不代表克拉克不懂技巧——超級大腦每時每刻都在學習，自發地將最佳戰鬥姿態儲存進每個細胞。

他感到一絲逐漸膨脹的憤怒。

訓練他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克拉克反對一切未成年人扮演超級英雄，它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工作，成為超級英雄意味著面具下的人注定要犧牲點什麽。

朋友、家人、平靜的生活、健康的身體……超級英雄的身份像一個難度max的遊戲mod，還是一旦加載就很難卸載掉的垃圾插件，做過超級英雄的人，都很難從異化的生活回歸平凡。

想想看，每時每刻都向親近的人撒謊是什麽感受？

更何況，並不是每個超級英雄都有鋼鐵之軀。

超人通常不會插手其他超級英雄的行動，但那位少年英雄明顯受傷不輕，保險起見，他最好確保他能安全到家。

他跟了一會，卻看見少年突兀地頓住腳，面無表情地朝天上望了望。

克拉克微微一怔。

“對，說的就是你。”

“超人。”少年嘆了口氣：“也許你願意和我聊聊？”

**

提姆德雷克，布魯斯韋恩的第三個養子，韋恩集團的CEO，蝙蝠俠的羅賓，現在很是心累。

大半夜的，他已經晃悠完半座奈何島，就等超人離開哥譚，他就能回蝙蝠洞好好補個覺——

誰知道超人今天吃錯了什麽藥？

他心痛地路過自己第六十八個安全屋，幻想著裏面軟綿綿的大床，眼皮越來越重，失血過多的後遺症也開始顯露，可無論他去哪，超人就像一個隨身掛件似的吊在他頭頂。

只有弱者才睡覺，小紅鳥暗自催眠自己。

……布魯斯到底在搞什麽？即使情緒穩定如提姆，也不由生出了幾分火氣。

睡眠不足時人很容易暴躁，提姆也不例外，他放慢語速，語氣中的冷淡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你有什麽事？”

克拉克眉頭微擰，只覺得眼前的少年腳步都是飄的。

“你需要幫助。”

“我是羅賓。”提姆言簡意賅地回答。

羅賓是一個象征、一個符號，無堅不摧，自然也不會受傷。

克拉克挺起胸，眉頭微擰，擺出超人式不贊同的姿態：“你有監護人嗎？”

可以徒手敲碎企鵝人腦殼的羅賓：“……”

“沒有。”提姆抹了把臉，歪歪扭扭地站穩：“勞駕，我有個私人的請求。”

克拉克飄近了一點。

這個孩子連個監護人都沒有!

克拉克肯特倒是擁有收養/孩子的條件，瑪莎和喬納森絕對不會介意多一個家庭成員，就是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否願意被他收養……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更溫和了些。

提姆：“……”

是他的錯覺，還是超人真的很想當他的爸爸？

算了，這不重要。

“街角的星巴克還沒關門。”提姆垂下眼睛，困得視線都有些模糊：“幫我買四十杯意式濃縮，用大杯裝好，穿成這樣我不方便自己去買。”

克拉克：“……”

這很哥譚，就是太狂野了點。

他毫不懷疑這個量足夠羅賓把自己溺死在咖啡裏。

提姆又打了個哈欠，克拉克愣是從森白色的護目鏡中看出了疲憊，他深吸一口氣，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你需要休息。”

克拉克不容拒絕地握住提姆的手臂，拎著他漂浮了一段距離：“我帶你去治療，我發誓，你的秘密身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提姆吸了口涼氣：“！”

超人的性格原來這麽強硬嗎？

提姆蹬了兩下腿，垂死掙紮著：“謝謝，大可不必……”

“……放開我的羅賓！”

一道低沉嘶啞，像是來自地獄的嗓音在克拉克身後咆哮。

我的。

某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驟然炸開。

克拉克驀地轉過身，無聲地繃緊了肌肉，下一秒，人間之神的身影鬼魅般地消失，再閃現在黑暗騎士面前。

“你是訓練這孩子的人？”他揪緊蝙蝠俠的披風，將他拎到和自己相同的高度，用力貫在墻上。

克拉克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憤怒，而這憤怒中……還夾雜著深深的失望。

他對蝙蝠俠一直懷有深深的敬意，可將孩子訓練成戰士？連盧瑟做這種事都要斟酌一二，但蝙蝠俠卻對此毫無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