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博彩(下)(第2/4頁)

陸寧微微蹙眉,雖然自己想低調,可剛剛被封國,明面上又是因為什麽勞什子的軍功,然後就在這東海國被人欺辱,也太說不過去。

以後自己這國主,還有牌面嗎?

笑了笑,“還是王參軍的彩頭不夠吸引人,本縣就有新羅坊、新羅村,都是新羅人聚居之地,新羅婢有什麽稀奇的?”

陸寧回頭看向眾胥吏,笑道:“我說的對不對啊!”

有人不敢吭聲,但也有膽子大的,難道不拍本國國主,拍你個外來官?

“主君說的是!”

“第下聖明!”

“如果主君下場,一千個王參軍也不是主君的對手!一萬個新羅婢也贏了!”最後尖著嗓子喊的卻是劉漢常,他臉腫得豬頭一樣,但表忠心全不在乎外來州官的感受,自己的小命要緊,希望國主晚點捏死自己,多苟活幾天算幾天。

王吉氣得臉都白了,看向陸寧:“東海公,要什麽彩頭,東海公才肯下場?”

“就一萬個新羅婢吧,如果我輸了,本縣十年賦稅,歸你!”陸寧漫不經心的說著,又回頭問眾胥吏,“這樣賭,我是不是虧了?”

劉漢常搶著賠笑道:“如果是多才多藝的新羅婢,價值百金,尋常新羅婢的話,以均數三十貫計算,一萬個,那,那就是三十萬貫,本縣為上縣,稅賦頗豐,去年春秋二稅加鹽稅,折合錢共收入八萬貫有余,所以,是第下您大大的虧了。”

其實本縣海州茶更是天下名茶,只是海中三島產量稀少,只供應皇族,所以茶稅一項,忽略不計。

特種賦稅,主要還是鹽稅。

東海盛產魚鹽,年產二十多萬石,這八萬余貫稅收裏,實則鹽稅就占了四萬貫有余,加之海運河運都通暢,所以原本設了就場專賣的鹽鐵使,也就是中央下來的直屬稅務官,壟斷東海所有鹽場鹽戶的買賣,加重價賣給外來鹽商,其中差價就是鹽稅,所以鹽稅和東海縣根本沒什麽關系,東海縣並不從中經手。而全部上繳國庫。

其余三萬多貫,實行三分制,三分之二上繳國庫,三分之一到州府,當然,州府的部分,又會撥回一部分,支付東海縣官吏差役俸祿及其他修葺維護農業水利等等各種支出。

而現今,這八萬余貫賦稅,就全是東海公所有,顯然,聖天子真是賜給了東海公一場大富貴。

聽到東海縣如此多賦稅,陸寧心下一怔,隨即笑道:“虧就虧了吧!本公不怕吃虧!”看向王吉,“你若沒有萬名新羅婢,就三十萬貫錢為彩頭,若我輸,本縣十年賦稅歸你!如何?”

見這個縣的小吏還真有湊趣來計算價值的,王吉氣得直想一劍將這些神經病都劈死。

但陸寧的話,卻令他心中一凜,三十萬貫?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許多錢呢。

這東海,一直是富裕之縣,陸寧這個小國主,以後躺著每年十來萬貫的進項?

所以,對這等豪賭,完全不在乎一樣。

這,這不是拿錢砸自己麽?

但他本來一個小農蠻,剛剛飛黃騰達,哪來的這麽大勇氣,這麽灑脫?三十萬貫的彩頭,隨口就說出來?

喬舍人和李景爻心裏也都是暗暗稱奇。

畢竟階級觀念,短時間內是根本沒辦法改變的,貴族心態,怕要幾代才能形成。

但這陸小國主,隨意的樣子,真是視錢財如糞土,就好像,已經幾輩子,都是人上之人一樣。

喬舍人和李景爻心裏都是一個念頭,果然,能裂土封公,又豈是看起來這麽簡單?這陸小國主,怕是胸中自有乾坤。

又都琢磨,這般豪賭,不知道傳到京師去,聖天子怎麽想?

唐初之時,是嚴禁賭博的,直接在唐律的《雜律》中成文,“諸博戲賭財物者各杖一百(舉博為例,余戲皆是)。贓重者,各以己分準盜論(輸者亦以己分為從坐)。其停止主人及出九若和合者,各如之”。

不過後期這條律令漸漸成了一紙空文,甚至晚唐僖宗時,三個節度使出缺,四個候選人,唐僖宗就要四個人賭馬球,第一名,去最富裕的軍鎮,最後一名,落選……

而且遷客騷人,大多認為賭博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會盛行,所以,多以詩詞美化賭博之樂。

本朝就更是了,江南富庶,金陵及揚州,都是現今天下最繁華的城市,公子哥鬥雞鬥蟋蟀之風愈演愈烈,傳於市井,風行大街小巷。

本朝律法《升元格》,也就沒有禁賭的條文。

但這一次,東海公好像玩的有點大。

喬舍人和李景爻,心中都胡思亂想。

“王參軍,不敢賭就算了!”那邊廂,陸寧搖搖頭,轉頭對劉漢常道:“看來不是東海沒人,是有人沒有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