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郡王大婚(下)(第2/3頁)

新郎是主角,當然不能打,挨打的便只有儐相了。

段無忌等人早就做好了挨打的準備,除了段無忌,李嗣業和劉宏伯都是武將,別說五彩綢棒了,就是刀砍在身上都不帶皺眉的,於是二人一馬當先,大搖大擺地上前,連擋都不帶擋的。

張府的女眷們被高大魁梧長相猙獰的李嗣業嚇壞了,一群七姑八姨握著棒,半天沒人敢動手。

李嗣業不耐煩了,彎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來,朝這兒招呼,使勁點。”

這句話挑釁意味十足,猶如街頭黑幫火並的前奏,女眷們更是嚇得瑟瑟發抖,愈發沒人敢動手,反而一個勁兒地往後退。

李嗣業只好轉身,朝顧青露出無奈的表情。

顧青氣壞了,這殺才今日從私自派出陌刀營,直到此刻對女方嚴重的挑釁,這家夥是故意來砸場子的嗎?

顧不得自己身穿吉服,顧青上前幾步,一腳狠狠踹在李嗣業的屁股上,李嗣業紋絲不動,只是愕然不解地看著他。

“給我馬不停蹄的滾!”顧青面帶微笑,從齒縫裏迸出這句話。

順手一拽,拽住了一旁看熱鬧的段無忌,顧青道:“你去挨打。”

說完將段無忌朝前一推,段無忌趔趄幾步,恰好落在女眷人群中。

段無忌生來瘦弱文靜,典型的書生模樣,無論體格還是外貌,看起來都比李嗣業那殺才好欺負多了。

還沒等他回神,女眷們一陣棍棒鋪天蓋地落在他頭上身上,段無忌大驚,急忙抱頭蹲下,相比李嗣業的待遇,段無忌此刻心理落差極大,忍不住抗聲道:“爾母婢也!憑啥!”

後面的李嗣業和劉宏伯樂了,李嗣業大嘴一咧,笑道:“所以說書生不頂事,你們欺負他算啥好漢,要揍沖我來。”

二人上前將段無忌護在中間,女眷們又嚇得花容失色,打是不敢繼續打了,扔了棍棒掉頭作鳥獸散。

房琯失魂落魄地站在車輦旁,一臉的木然,臉頰偶爾還抽搐幾下。

好好的婚禮,被這位郡王搞成了什麽樣……嚴肅莊重的周禮大婚,流程被搞得稀碎,堂堂禮部尚書主持的婚禮,成了這模樣,百年笑柄怕是免不了了。

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下婿”流程勉強走過,在房琯的引領下,顧青被簇擁著走進張府大門,踏在柔軟的紅地毯上,一直走到前堂。

房琯大概有了破罐破摔的心態,揚著嗓子高唱賀詞,至於顧青是否按流程一絲不苟地執行……這個,不強求了,這該死的一天趕緊結束就好。

接下來便是拜見女方長輩,張九章滿面紅光,含笑坐在高堂上,張拯夫婦低調地坐在他身側,顧青老老實實跪拜長輩。

張九章朝顧青擠了擠眼睛,然後端起長輩的架子肅然道:“顧青,懷玉是我張家掌上明珠,從今以後便與你結為夫妻,夫妻當互敬互愛,相攜一生,你雖貴為郡王,亦不可對結發妻子有絲毫不敬……”

顧青唯唯應命,心中暗暗嘆息。

哪敢不敬,怎能不敬,你家閨女一根小拇指大約能碾死我,嗯,我親生父母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嚴重懷疑他們在很多年前便布了一手好棋。

接下來張拯也端起架子教誨了幾句,大抵都是一些威脅挑釁之辭,用比較文雅的方式表達出來,翻譯成大白話不好聽,比如若是欺負我女兒,我必將你腿打斷之類的,非常溫馨感人。

拜過長輩之後,顧青便在女方親眷和儐相的簇擁下,來到後院張懷玉獨居的閣樓外,按規矩此時應作催妝詩了。

催妝詩是婚禮必須走的環節,當然,僅限於中產階級以上的人家,那些目不識丁的百姓成親是不可能作催妝詩的,頂多由贊者在旁臨時抄襲一首算是走了過場。

作為曾經名滿長安的大才子,顧青當然不能抄襲別人的催妝詩,至少不能抄得太明顯。

此時閣樓下人群擁擠,男女雙方的儐相女眷都紛紛盯著顧青。

顧青面前那扇閣樓木門緊閉,閣樓窗欞邊,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隱若現,仿佛隔著窗欞在偷偷地看著他。

在一眾女眷的催促聲中,顧青終於“作”了一首催妝詩。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念畢,周圍一陣贊嘆聲。

顧青臉色毫無波瀾,甚至有點得瑟。是我作的,不是抄的,不信你把原作者叫來對質。

催妝詩念畢,閣樓木門吱呀一聲響,門開了。

紅裝吉服頭遮蓋頭的張懷玉被張懷錦和幾名丫鬟攙扶出來。

顧青的眼中忽然有了唯一的光。

多年以前,那個白衣勝雪,坐在房頂獨自飲酒的瀟灑女人,那個留住在石橋村不走,總是為自己化解危厄的女人,那個不管善惡黑白,總是默默地在他身後為他悄悄鋪平一切道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