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偽朝君臣(第2/4頁)

死士點頭:“剛才聽說了。”

“他是你們的頭兒,他死了,你們不傷心?”

“我們一百多人,每人都會有這麽一天,早晚而已。”死士的語氣像一片不興波瀾的死湖。

“他是為我而死的。”顧青語氣忽然有些重了。

“我們的使命就是為了公爺而死。”

顧青無奈地道:“大家都是人,憑什麽你們必須要為我而死?”

“沒有憑什麽,反正我們必須為了公爺而死。”

顧青搖搖頭,他已無法與他們溝通下去,以一個現代人的思維來問這個問題,沒人會給他滿意的答案。

夜晚,打掃戰場的將士們漸漸回營,此戰收獲不小,繳獲叛軍的戰馬兵器鎧甲數量能夠裝備一支數萬人的軍隊。

大勝還營,將士們興高采烈,掰著手指計算著此戰斬了多少首級,能拿多少賞金,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官升一級,當個小小的什長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偶爾也能聽到營帳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哭聲,那是活著的將士們在悼念戰死的袍澤,大營裏的氣氛有些復雜,喜悅裏帶著幾許傷感。

顧青聽在耳中,他已經很熟悉這樣的氣氛了,每次戰勝後歸來,大營裏的氣氛便是如此。

眾將已齊聚在帥帳內,左右兩排而坐,靜靜地注視著顧青。

顧青站在帥帳門簾內,聽了許久才緩緩轉身,指著帥帳外的哭聲和笑聲,沉聲道:“都聽到了吧?這是將士們的喜怒哀樂,為將者須知兵,知其哀與樂,知其喜與惡,我們在戰場上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左右他們的生死和喜怒,所以我們更須慎思慎行,盡量做對每一個決定。”

眾將起身,肅然行禮,齊聲道:“末將受教。”

顧青嘆了口氣,每次大戰之後他都沒覺得多高興,腦子裏想的只是那些戰死的將士們。

如果天下太平,何須將士們為國赴死。

帥帳內陷入一陣難捱的沉默,仿佛在為那些戰死的將士默悼。

良久,顧青沉聲道:“馬燧,常忠,告訴我傷亡數字。”

馬燧起身,黯然道:“稟公爺,潼關外一戰,我安西軍將士戰死八千余,蜀軍戰死一萬余,傷者共計兩萬余,其中重傷者四千余。”

常忠道:“公爺,潼關外山道伏擊戰,我軍戰死者六千余,傷者八千,重傷者兩千。”

顧青闔目默默計算折損,良久嘆了口氣,道:“兩戰我安西軍共計戰死一萬四,其中那些重傷者或許……蜀軍戰死一萬余,折損近半。”

鮮於仲通眉目低垂,默然竟流下淚來。

安西軍是顧青的資本,蜀軍也是鮮於仲通的資本,今日一場大戰蜀軍折損近半,對鮮於仲通來說,委實是個巨大的打擊。

與安西軍相處久了,鮮於仲通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亂世裏,兵權就是話語權,就算沒有不臣之心,手握兵權終歸能帶給他功名利祿,以及他未來在朝堂裏說話的分量。

顧青嘆了口氣道:“大軍潼關內休整三日,讓將士們好生養息,組織將士們收攏戰死袍澤的遺骸,選青山綠水之地厚葬,囑文吏書以傳記,刻於石碑,以為後人萬世瞻仰祭拜。”

帥帳內充斥著沉痛的氣氛,久久沒人出聲,每個人神情黯然,眼眶泛紅。他們都是親身經歷了這場大戰的將領,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將士們是何等的神勇,何等的奮不顧身,每一場勝利都是他們用性命拼回來的。

良久,顧青終於收起了悲痛的情緒,沉聲道:“逝者已矣,生者當秉其遺志,守護著來之不易的勝利。”

“大軍休整三日後,全軍向長安城開拔,對長安城做出圍城之勢,圍三闕一,放開東面延興門……”

常忠忍不住道:“公爺的意思是,讓叛軍逃出長安?”

顧青點頭:“我軍經歷了一場大戰,將士疲憊不可再戰,長安城的叛軍已不足十萬,但長安城墻堅厚,易守難攻,以我們現有的士氣和兵力,沒有把握攻破長安,只能讓叛軍逃回北方,留待以後慢慢收復。”

常忠遲疑道:“若叛軍固守不肯逃走怎麽辦?”

顧青冷笑:“安慶緒和史思明是什麽貨色,他們若真有與城共死之心,這場仗也不會打得如此狼狽,放心,只要我軍做出圍城之勢,安慶緒和史思明必然會逃走,今日潼關戰敗的消息應已傳到了長安,說不定他們此刻已在收拾細軟準備逃跑了。”

孫九石憤然道:“公爺,今日之戰我軍原本不必折損如此多的將士,正是因為朔方軍臨陣脫逃,讓我安西軍獨面十萬之敵,朔方軍背信棄義,咱們不可輕饒了他們!”

帥帳內頓時炸了鍋,眾將義憤填膺紛紛高聲怒罵,連向來脾氣溫和的鮮於仲通都露出了憤怒之色,蜀軍今日折損近半,朔方軍難逃罪責,觸及到了鮮於仲通的利益,老好人也難免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