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劍南出兵(第2/2頁)

段無忌不解地道:“不急著收復北方……侯爺的意思是,北方的地主……”

說著段無忌悚然一驚:“侯爺是要借叛軍之手,抹除北方的大地主,為將來消除障礙?”

顧青眨眨眼,笑道:“我是不是很聰明?”

段無忌頓時明白了顧青的用意,情不自禁朝顧青長揖一禮,嘆道:“侯爺目光高遠,格局之宏大,學生不可及也。”

顧青平靜地道:“土地問題是大唐由盛轉衰的根源原因,權貴和地主大量兼並民間百姓的土地,無數百姓淪為失地難民,或是權貴地主家的農奴,朝廷積弊甚深,又不能悍然朝這些權貴地主動刀,索性就由叛軍的刀來幫忙吧,讓那些權貴地主死在叛軍手裏,終歸是為未來的天下大治埋下伏筆。”

從懷裏掏出一封發黃的奏疏,上面署著宋根生的名字,那是當初青城縣一眾豪傑與濟王死士鏖戰時,宋根生在書房裏匆匆寫就的。

這封奏疏顧青一直不曾遞上去,他知道這是惹禍之道,活了兩輩子,顧青至少不會像當初的宋根生那麽幼稚,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捅破了窗戶紙,死的人只會是自己。

但這封奏疏顧青卻一直貼身藏在懷裏,上面宋根生的斑斑血跡已泛暗紅,可謂字字啼血。

這封奏疏,顧青遲早會交給李隆基,讓他仔細看,但前提是,他的身後有無數執戈武士保護他。

宋根生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顧青正在默默地做著,用他自己的方式,溫潤無聲,但殘酷。

一切與他無關,但一切都在他的布局中。

二人在帥帳內各懷心思時,一騎快馬從函谷關出發,朝洛陽城外安西軍大營飛馳而去。

……

如今的宋根生並不幼稚,每個男人的一生裏,總有一段幼稚的時光,宋根生也不例外。

男人終歸是會成長起來的,只不過成長需要一個誘因,或許是因為年少時青澀無果的愛情,或許是一次撕心裂肺斷人腸的突變,也或許是看清了現實社會的殘酷真相,於是在沉默中靜寂無聲地從綿羊變成了猛獸。

某段動人的文字,一陣輕柔的晚風,一場泛著鄉愁的夜雨,很美,但它絕不會讓男人成長,男人的成長是帶著實實在在的傷痛的,每個成熟男人的心裏,或多或少都有疤痕,那是曾經痛過的痕跡。

宋根生站在益州城外的山道邊,山道上一隊隊募兵快速地走過。

宋根生仍是文官打扮,頭上的璞巾嚴嚴實實遮住了額頭,秀兒站在他面前,不舍地拽著他的衣袖,垂頭默默地哭泣。

輕輕撫著秀兒的發絲,宋根生柔聲輕笑:“我是文官,不會上戰場的,鮮於節帥也斷然不會讓我上戰場,但我是行軍司馬,大軍出征我必須要隨軍,益州城裏你舉目無親,不如讓下人護院送你回石橋村,那裏不會寂寞。”

秀兒嗯了一聲,但仍哽咽著不願放開他的手。

宋根生眼中也泛起了幾許不舍和無奈。

“夫君此去隨軍,一定要保重身體,而且萬萬不能上戰場,我寧願你是個逃兵,也不願你逞一時之勇。”秀兒擡頭認真地道。

宋根生又笑了:“我不會做逃兵。關中告急,陛下旨意各地軍鎮節度使率兵入關中勤王,劍南道也是軍鎮,也要派兵入關的,鮮於節帥都親自領兵了,我怎能例外?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平定叛亂,凱旋回師的。”

秀兒又哭了起來,遠處,冗長的號角又在催促行軍的速度,宋根生不得不咬牙放開了她的手,又叮嚀了幾句家事,然後在秀兒不舍的眼神中絕然離開。

節度使的行軍司馬算是不小的官兒了,宋根生有資格騎馬,而且鮮於仲通還特意派了幾名親衛貼身保護他。

騎在馬上隨軍走了一個多時辰,心中離愁漸消,宋根生嘴角忽然泛起一絲笑意。

這次奉旨隨軍入關中,或許可以見到顧青。

算算時日,大約五年未見了,聽說他率安西軍正大出風頭,故人應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