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可恨可憐(第2/3頁)

張懷玉嘴角一扯,接過手帕迅速擦幹了眼淚,深吸了口氣,道:“顧青,我其實對張家真的很痛恨,我恨張家的一切……”

“我母親被父親納為妾室,只是為了求子,因為我母親的生辰與父親相合,相士說母親有宜男之相,於是張家歡天喜地將母親納進門……”

“兩年以後,我母親生下我,他一見是個女兒,掉頭便走,剛出生的我甚至都沒被他抱過,他從此對我們不聞不問,張家偏僻的院落裏,只有我們母女相依為命,連個侍候的下人都沒有……”

“母親這一生,就像一件被人在東市買去的物件兒,買回家發現物件兒不對,不合心意,又無法退回給賣家,只好當個破爛扔進不見天日的角落裏,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因為這個物件兒隨時提醒他曾經的錯誤,母親不是他的枕邊人,而是他的汙點。”

張懷玉越說越激動,身軀不由控制地微微發顫。

“母親做錯了什麽?僅僅因為生了個女兒嗎?”

見她的情緒已快失控,顧青急忙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拽進一條無人的暗巷裏。

“懷玉,不要再回憶了,回憶痛苦的往事是跟自己過不去,以後我陪著你,你不是物件,你是珍寶。”顧青認真地道。

張懷玉無力地靠著墻,擦幹了眼淚,目光又變得清冷,忽然自嘲地一笑:“恨了他那麽多年,剛才那一刹,又覺得他很可憐,真是賤啊,我連人都殺過,為何偏就狠不下心……”

“顧青,如果不為難的話……”

顧青微笑著接口:“好,我來解決。你開了口,我一定辦到。”

……

與張懷玉道別,顧青回到家中,馬上叫來了韓介。

“派幾個人去大理司直杜鴻漸門前盯著,如果看到他的車馬離府向東宮而去,便馬上告訴我。”

韓介領命而去。

兩個時辰後,已近傍晚時分,親衛來報,杜鴻漸的車馬出府,正向東宮行去。

顧青整了整衣冠,也吩咐備馬車,領著數十人奔向東宮。

來到東宮門前,顧青下了馬車,擡眼見東宮氣勢恢宏的宮門,顧青揉了揉臉,露出微笑。

東宮太子,確實應該拜訪一下了,不僅因為張家的事,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從前世的史書上來看,這位東宮太子縱然比不得李隆基年輕時的英明,但至少不昏聵不糊塗,繼承皇位後勉強算是一位明君了。

韓介上前朝宮門前的將士遞上名帖,將士將名帖送進門內,沒過多久,一名宦官倒拎著拂塵走出來,朝顧青躬身,禮數周到地笑道:“太子殿下有令,請顧縣侯入鑾殿。”

顧青道謝,隨著宦官入東宮。

進門以後,顧青找了個四下無人的時機,悄悄塞給宦官一小塊銀餅,宦官假意推托一番後收下。

“這位內侍,不知太子殿下此時可有閑暇?”

宦官收了錢,態度更和善,笑道:“殿下正與幾位朝臣飲宴,見到顧縣侯的名帖有些意外,但奴婢看得出,殿下對顧縣侯頗為看重,立馬便命奴婢出宮門相迎。”

顧青又問道:“大理司直杜鴻漸可在宴上?”

宦官回憶了一下,笑道:“在的,杜司直輔佐殿下多年,殿下對他頗為倚重,但凡有飲宴場合都會召他同飲。”

顧青點點頭,自李林甫死後,朝堂的各方勢力有過短期的混亂,後來漸漸穩定下來,因為李林甫之死,而楊國忠還未拜相,東宮趁勢瓜分了相黨不少勢力,李林甫在世時,在李隆基的默許下,將東宮打壓得喘不過氣來,如今的李亨總算是能夠稍微松口氣了。

而那位杜鴻漸,明顯就是東宮太子一黨的人。

隨著宦官走到東宮的正殿外,顧青除履整冠入內。

殿內正是杯觥交錯,歌舞升平,酒宴熱鬧得很,翩躚婀娜的舞伎們在美妙的樂聲中旋轉跳躍閉著眼,一陣陣香風伴隨著窈窕的身影,令人心旌激蕩。

見顧青入殿,坐在主位衣冠微亂的太子李亨立馬拍了拍手,令舞伎和樂聲停下。

然後李亨親自起身迎向前,大笑道:“顧縣侯可是稀客,孤久違矣。”

顧青急忙躬身長揖:“臣顧青,拜見太子殿下。”

“哈哈,都是自家人,莫行虛禮,反倒生疏了。去年重陽孤與顧卿於驪山一會,已有大半年未見了,來來,滿飲此盞再說話。”李亨遞過一盞酒笑道。

顧青惶恐狀接過,二話不說一飲而盡,又道:“非請而來,是臣冒昧,請殿下恕罪。”

李亨卻忽然握住顧青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嘆道:“顧卿之才,孤深欽之,恨不能與爾抵足達旦而眠,怎會冒昧?能得顧卿來訪,孤求之不得。”

顧青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