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外有山(第2/2頁)

顧青指著盧承平道:“這家夥向來都是這般德行?如此跋扈,為何還能活這麽久?老爹官當得再大,長安國都權貴多如牛毛,無論他得罪了誰,他爹都能保他麽?”

周倉曹嘆道:“盧司階一直都是這個性子,前些日宮中輪值時,有位禁軍士兵排班慢了一步,被盧司階斥責了,那位禁軍士兵不服氣,小聲爭辯了一句,當天夜裏,那位士兵便被打斷了腿,扔在長安城外,同時那位士兵也被開革出了左衛。”

顧青驚訝道:“這麽囂張?就因為他那個即將當禦史中丞的爹?這……不合常理吧?”

周倉曹嘆道:“因為他爹後面還有人……按理來說,盧承平在長安城闖了任何禍,都會有人幫他收拾,除非惹到極厲害的人物。恕下官直言,您這位正八品官他絕然不會放在眼裏,故而今日他一見你便那般跋扈。”

顧青這回真的吃驚了,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靠山後面還有靠山,顧青可算見識到長安城的水多麽深了。

顧青也是心大,此時此刻他竟不怎麽在乎自己揍了盧承平這件事了,反而對長安官場更感興趣。

死仇已難解,現在要弄清楚的是敵人的底細。

“他爹後面還站著什麽人?來,說說,明日請你飲酒。”

周倉曹心情很糟糕,他覺得自己的官兒應該當到頭了,雖然盧承平不是他親手揍的,但今日的事因他而起,而且以盧承平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弄死顧青的同時肯定不會放過他。

見周倉曹久久不願搭理自己,顧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周倉曹不必憂心,此事已然做了,那便做了,責任我來擔,不會連累你。”

周倉曹心中對顧青有些怨意,怨他太過沖動,出了這樁麻煩,怎麽可能不連累到自己?

但顧青這句話還是令他稍稍有些感動,而且事已至此,自己這個官兒恐怕已當到頭了,今日鬧成這樣,說到底還是周倉曹自己做錯了事,不該將盧承平的屋子分給顧青,說來大家都有責任,不能完全怪顧青。

於是周倉曹索性沒了顧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下,不再忌諱議論朝堂。嘆了口氣,道:“盧鉉的背後,是當朝宰相,右相兼尚書左仆射,李林甫。”

顧青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又一位歷史名人!

不同的是,這位名人是遺臭萬年的那種。實實在在的奸臣,踩著無數鮮血與屍骨坐上宰相的位置,任相之時仍不斷構陷朝臣,黨同伐異,殺了許多忠良,盛唐國運之所以急轉直下,一場安史之亂便仿佛斷了盛世的根基,除了李隆基的自私昏庸以外,李林甫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這位奸相挖盛世的墻角可從來沒手軟含糊過。

顧青看了看地上仍昏迷的盧承平,忽然發覺自己似乎闖了一個不小的禍。

只不過揍了一個品級比自己稍微高一點點的官兒,誰會想到後面牽出了當朝宰相,沖動了啊!

難怪盧承平如此跋扈,難怪剛見面他便囂張地罵罵咧咧,人家這是有底氣啊。

“李相為何成了盧鉉的靠山?”

周倉曹嘆道:“盧鉉是殿中侍禦史,糾朝臣之失儀,察權貴之不法,任何有違於朝儀或律法的官員,他皆有直疏天子的權力,這些年盧鉉成了李相手中的一柄刀,開元年間廢三位皇子的‘三庶案’,天寶五載的‘韋堅案’,同年十一月的‘杜有鄰案’,天寶六載的‘楊慎矜案’等等,皆是盧鉉為李相的馬前卒,率先發起朝爭,為李相順利誅除異黨,如此忠誠之人,李相怎能不重用,怎能不為其靠山?”

顧青恍然,通俗的說,這位盧鉉是李林甫手中的雙花大紅棍,專門用來揍人的,可謂心腹親信級馬仔。

從周倉曹的話裏,顧青聽出一個明確的意思,盧鉉一定會護短的,而李林甫是一定會站在盧鉉這頭的。也就是說,今日這幾拳揍下去,相當於間接揍在了李林甫的臉上。

滔滔不絕說完了八卦,周倉曹心頭再次泛起愁意,看著地上昏迷的盧承平,哀嘆道:“事已至此,如何是好?顧參軍,莫怪下官直言,此事恐怕左衛左朗將李光弼也保不住您了,您……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