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早,余思雅起床後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冷清清的。她刷牙洗臉後去了灶房,看見裝糧食的五鬥櫃上了鎖,鍋裏幹幹凈凈的,也沒留飯。

呵呵,這是給她下馬威啊。

余思雅淡定地出了門,去自留地裏摘了一根水靈靈的黃瓜,洗幹凈,咬了一口,清脆多汁,勉強墊了墊肚子。

不過光吃黃瓜也不頂餓,余思雅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發現家裏的刀具都收了起來,菜刀、砍刀、鐮刀都不見了。鐮刀還能說上工需要帶走了,菜刀和砍刀帶去幹嘛?

余思雅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肯定是防著她。這些人連早飯都不給她留,那更別提買肉給她吃了,他們是怕她餓了,逮著家裏的東西宰了就吃?

他們可真是高估她了。她從小在城裏長大,連雞都沒摸過,哪裏敢殺雞啊,原主也是個嬌弱姑娘,沒幹過這種事,她只會吃不管殺。

得虧他們把菜刀收走了,不然她可能還真的要提著菜刀頭痛呢,他們這做法倒是給她提供了一個新思路。余思雅跑出去,掰了一個比較老的玉米棒子回來,掰了些玉米粒丟在地上,引得兩只母雞咯咯咯地湊到她面前啄玉米吃。

趁著兩只雞埋頭苦吃的時機,她將玉米一丟,一把抓住了最近的那只母雞。母雞受到驚嚇,奮力扇著翅膀掙紮,雞毛亂飛,余思雅趕緊抓起從灶房裏拿出來的谷草,將母雞的翅膀和兩條腿綁上,它總算不撲騰了。

余思雅簡單收拾了一下,提著母雞就出門了。

路上遇到了幾個不用上工在家門口收拾柴火的老婆婆和一些玩泥巴的小孩子。看到她手裏拎著母雞,都覺得很奇怪:“思雅,你拎著雞這是要上哪兒啊?”

“五奶奶,早上好,我去公社呢。我爹媽不是心疼我,想要給我好好補補嗎?可他們天天要上工忙不過來,我又不會殺雞破膛,就讓我把雞拎到公社換點好吃的。”余思雅笑眯眯地說。

五奶奶瞠目結舌,這老余家轉性了?

半晌,五奶奶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爹媽對你可真好。”

“可不是,我爹媽是頂頂疼女兒的父母,這村裏誰不知道啊,投胎到他們家可真是我的福氣。”余思雅笑得一臉幸福甜蜜,“五奶奶,不跟你說了,我先去公社了,不然待會兒太陽出來了,天氣熱。”

“成。”五奶奶臉色糾結地看她走了,回頭就跟隔壁蹲在自留地裏拔草的老夥伴說,“喜嫂子,你說這老余家是不是中邪了,竟這麽疼閨女。”

喜嫂子知道得多一點:“什麽疼女兒,是盯上了余思雅手裏的五百塊錢吧。”

“什麽五百塊?思雅那丫頭哪裏來的五百塊?”五奶奶詫異地問道。

喜嫂子一臉了然:“你還沒聽說吧,昨天……”

——

余思雅到了公社,直奔公社的夥食團去。公社沒有國營飯店,只有公社政府有個夥食團,就兩個人,一個廚子,一個打雜的,主要是給公社幹部做飯,要是外面的人想吃飯也可以拿糧票去打飯。不過很少會有人去打飯,因為農民沒有糧票。

余思雅提著母雞來到夥食團,找到廚子:“劉師傅,你好,我想請你幫個忙。”

這年代廚子可是走俏的工作,劉師傅長得胖乎乎的,胳膊上的肌肉虬起,面色紅潤,跟大部分面帶菜色的農民大不相同。他的脾氣跟他臉上的橫肉一樣,都不大友好:“你是誰,有什麽事?”

余思雅不懼他的冷臉,依舊不急不緩的:“劉師傅,是這樣的,昨天周部長、魏主任、沈科長他們不辭勞苦,特意到我們村給我送我男人的撫恤金。我爸媽聽說後,非常感動,硬要我把家裏的母雞拎過來,感謝這些一心為民的幹部們。我說不用,周部長正直無私,肯定不會要的,我媽不同意,逼著我過來。我想一只雞也不好送人,送誰被人看到了都是給幹部們添麻煩,這樣不好,所以想請劉師傅幫忙把這只雞殺了,中午給大家添個硬菜,一人分兩口,就當我一個心意。劉師傅,麻煩了。”

劉師傅的臉色緩和下來。因為余思雅這話裏透露出來了兩個意思,一她是烈屬,周部長都要優待她,自己得罪她沒好處。

二是這姑娘會來事,會辦事。單獨送某個幹部母雞,那不是行賄嗎?但拿到夥食團宰了,一人兩筷子,全公社的幹部都吃了,這還怎麽說?而且這姑娘說話也好聽,比很多幹部都會說話,瞧著就是個機靈的,她還這麽年輕,說不定就有什麽造化,沒必要得罪人,況且公社幹部裏也不是每個人都正直無私的,也有貪嘴貪便宜的,知道自己拒了這母雞,心眼小的肯定不高興。

在心裏衡量了一番,劉師傅指了指院子的空地:“把雞放下吧。”

“謝謝劉師傅,你人真是太好了。”余思雅真誠地看著他,然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那個劉師傅啊,我這起得太早了,還沒吃早飯,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吃的,你放心,我不占公家便宜,我給錢,不過我沒糧票,劉師傅這裏方不方便給我兌點糧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