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不過皇帝俊美,並不女氣,宇文氏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他很好地傳承了祖輩寬肩窄腰的身條兒,有時候看他束著蹀躞帶,真擔心帶子勒得太緊,勒壞了他的腰……

裕貴妃朝上又看了眼,“快到中晌了,主子過來前沒進東西吧?奴才命她們預備了果子,或是主子賞臉,就在這兒進了午膳吧。”

貴妃待要給外面的人傳話,皇帝卻說不必。

“朕是繞道過來的,回頭要陪太後用膳,想起今兒是你的喜日子,特地過來瞧瞧你。先前來給你賀壽的人不少吧?”

貴妃一怔,忙道:“並不是專程來給奴才賀壽,是因主子的萬壽節快到了,大家夥兒打算群策群力,給主子過好壽誕。”

皇帝似乎對這個說法不甚在意,“貴妃費心了,不過大事大情上盡力,小事小情上也不可疏忽。你協理六宮事物,責任重大,一頭要令妃嬪們賓服,一頭也不該讓太後操心。”

貴妃挨了敲打,惶惶然站起身道:“奴才有什麽地方不周到,還請主子提點。”

皇帝倒也沒有疾言厲色,可饒是那麽和煦的面貌,也讓貴妃提心吊膽。

皇帝見她臉色發白,忽而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前兒太後和朕閑談時候,說起選秀的事兒,說今年晉位者比往常少了好些。又特特兒提起尚家,都知道尚家有個女孩兒進宮了,後來卻不見了蹤影,太後問人上哪兒去了。”

裕貴妃背上起了一層熱汗,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果真尚家再沒落,上頭也還是留意的。自己原沒打算動她,甚至覺得人晉了位也沒什麽了不得,偏那個恭妃愛作梗。現在皇太後問起了,事情就落到自己頭上,誰讓她戴著大帽子,主持六宮事宜呢。

無論如何,眼下先得應付了皇帝才好。裕貴妃道:“這事兒我也曾問過,掌事的劉全運說了,三選上頭遇著了坎兒,驗身嬤嬤覺得她不宜伴駕。”

皇帝還是一副好性兒的樣子,“那這會兒人呢?”

貴妃的鬢角有蠕蠕爬動的細癢,不自覺捏著帕子掖了掖,“先頭在尚儀局,後來……說是犯了事,給罰到安樂堂去了……”

皇帝那雙眼睛輕蔑地掃了過來,手指在炕桌上篤篤輕點著,“安樂堂……那是個什麽去處,朕不說你也知道。倒也不是對尚家還有余恩,只是上頭幾輩兒的皇後都是出自尚家,朝堂上懲戒不殃及內宅,這是景宗皇帝留下的恩典。要按著輩分來說,她還是朕的長輩呢,雖說福海辜負了皇恩,卻也不該牽連她。你如今掌管六宮事物,不說提拔她,想轍保一保她,別叫人背後說人走茶涼的閑話。”

“啊,是是是……”裕貴妃蹲身道,“奴才這就命人把她調出安樂堂,安置到永和宮來……”

皇帝似笑非笑,“一步登天,太顯眼了。”

“那……”裕貴妃覷了覷天顏,“還讓她回尚儀局,照著定例緩緩提拔。”

也不知是哪句話不合皇帝的意了,只見他輕蹙了下眉道:“別叫人為難她就成了,她要是塊好材料,自己知道往上爬,若不成器,過兩年賞她出去就是了。”

裕貴妃聽了道是,心裏卻沉甸甸的,不過一個罪官的家眷,怎麽偏勞皇上親自來托付。

果真輩分不一樣,輩分大了真沾光,連皇上都認她是長輩。貴妃心頭有口氣想吐出來,只是顧忌皇帝在這,只好深深壓制。

皇帝拿起扇子,站起了身,“成了,朕該走了。”

貴妃忙趨前兩步,“奴才送主子。”

皇帝未置可否,石青色的袍角一轉,便佯佯從門檻後邁了出去。

帝王縱是普通的出行,也是陣仗浩蕩,永和門前停了九龍擡輦,髹金的輦身金龍環繞,在日光下發出灼灼的光。

隨行的太監們停在步輦兩旁,待得皇帝現身,懷恩便上前攙扶。隨貴妃而居的婉貴人和安常在也出來蹲安相送,皇帝落座後擡輦穩穩上肩,裕貴妃口呼“恭送皇上”,再擡起眼來,步輦已經順著甬路走遠了。

女人們每每望著皇帝的背影,總會生出惆悵感,可惜天子如神隔雲端。婉貴人和安常在趨步替了翠縹和流蘇,扶著貴妃踅身進宮門,揀好聽話說了兩句,說萬歲爺惦記著貴妃娘娘的生日,萬歲爺待娘娘和別個不同。

貴妃卻一笑,“雖是惦記,卻也落了兩句埋怨。”

婉貴人和安常在面面相覷,“怎麽的呢,娘娘管理六宮,行事審慎,咱們瞧著挑不出錯處來呀。”

貴妃復又長嘆:“你們哪兒知道我的難處,既擔了責,有個一星半點的疏漏,自然要吃掛落兒。就是前陣子選秀的事兒,萬歲爺問起了尚家那丫頭,我平時事忙沒留心,吃了好一通宣排。瞧著皇上意思,是要我看顧些個呢……唉,我這會子只盼萬歲爺隆恩,快冊立一位新皇後吧,我也好交了這差事,落個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