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

江晏遲卻猛地抓著楚歇的手腕, 那雙眼裏也不知是喜是悲,是驚是疑,好似五味雜陳似的幾番光彩流轉, 最後才一字一句問:“那,你, 你不是喜歡他的, 是不是……”

我剛剛的話,都說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楚歇在心底嘆氣。

“他是我親弟弟, 我怎會對他動男女之情。”

話音未落,楚歇整個人被江晏遲拉進了懷裏, 那人眼淚撲通通地落了他一脖子, 教他禁不住縮了縮, “別哭。你把我衣衫都弄濕了……”

“哦,很,很冷是不是。”江晏遲擦了一把眼淚, 翻身也鉆進了被褥裏,緊緊地貼著楚歇, 發覺他精氣神雖是大好了,可身子卻還是寒涼的。

又將外衣都脫了, 剩一件單薄的純白裏衣, 貼著楚歇摟著那人的腰,暖著他的半邊身子:“這樣,這樣還冷不冷。”

“不冷了。”楚歇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很暖和。”就是感覺怪怪的, 怎麽像你在占便宜似的。

“他是你弟弟,你怎不早些同我……同我說呢。”小皇帝吸了一下鼻子,帶著幾分委屈,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這身世,我怎能輕易同旁人說出口……”

“我怎是旁人!”

江晏遲雙臂收攏,貼著楚歇的心口,聲音繼而軟乎下來,柔柔地念叨:“我,我們是夫妻啊。祭拜過天地,喝過合衾酒的。”

“……你不是說,我今日起不是你的皇後了嗎。”楚歇想起這回事,又提了一嘴。

江晏遲猛地擡頭,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緊緊盯著楚歇:“不行,那話不作數的。”

“君無戲言啊。”

“那我再娶你一次。”

楚歇沒說話,江晏遲卻以為勾起了上次成婚後那些不開心的往事,往那人懷裏拱了拱,挨挨蹭蹭地往上了些,和楚歇一同倚靠在那枕頭上,將他松松地抱在懷裏。

藥味混雜著柏蘭香,讓他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想到過往的那些荒唐事,江晏遲的心幾乎要被那些愚昧至極的行徑踐踏過千百遍。他到這一刻才明白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到底犯了多少蠢。

他在北境替許純牧和談,他在濮陽郡丟下自己,他千方百計地要送許純牧出城。

是因為許純牧是弟弟啊。

像他阿娘一樣,這是他在這世上最後一位親人。

怎能不千般慎重,萬般籌謀。

仔細想來,從頭到尾,楚歇只是想護著弟弟。

但是他又害怕有人察覺許純牧的身份,所以被自己誤會時也不敢多言。

原來方才蘇明鞍過來,就是來試探此事的!他是來探楚歇的傷勢,也是來探,楚歇究竟有沒有把許純牧身世告知自己。

幸而,他最終還是說了。

幸而,兜兜轉轉,這人終究是信了他。

“對不起。”他低下頭,那臉頰蹭了蹭楚歇冰冷的額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是沈家人……”

“我,我……”

又磕巴了好一會兒,才發覺自己無從辯駁。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眼圈一點點發紅。

“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話,我這輩子就只能孤獨終老了,實在不喜歡,你也別討厭我好不好……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去喜歡別人,好不好。”

啊這。什麽狗屁發言。

那幾分挨蹭竟還有些溫存的意味。

楚歇自動忽略這些黏黏糊糊的話,心裏頭揣著正事,問:“那你是……答應我了。”

“答應什麽?”

“答應我,永遠死守這個秘密。無論日後發生什麽,不會以身世之禍加害於我弟弟,會永遠保——”

江晏遲摁著楚歇的後腦,微微側首,吻上那殷紅如桃花的唇,將剩下的話都吞吃入腹,纏綿而旖旎。

直到那人有些喘不過氣了才松開。

看著那人微紅的眼角,他指腹抵在楚歇的唇上:“我不答應你這個。”

楚歇臉色登時一變,血色盡褪:“你!”

他又擡起楚歇的手,薄唇細密地擦過他的指尖,順著手腕輕輕一咬。

“我發誓,待我皇權盡握那一日,我定會重審你沈家的冤案,洗清二十幾年籠罩在你身上的汙名,徹底解開困住你半生所謂的殘酷宿命。”

江晏遲的笑意一點點展開,在這風雪簌簌的寂靜深夜裏竟似暖陽。

“我會讓整個大魏都知道,我娶的,是百年侯府沈氏之後。”

“我會讓你,讓許純牧,都堂堂正正地活在這個世間,無憂無懼。”

“我說過會為你殺所有想殺的,但如若你心願並非如此,那我也願意,去護所有你所有想護的人。”

楚歇眼底的光漸漸凝結。

看著江晏遲燦若霞光的笑意,只覺得有些刺目。

“為什麽。”

江晏遲拿鼻尖蹭著他,低語:“因為我喜歡你,就投其所好。你喜殺戮,我便替你殺。你要維護,我替你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