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還是去下一個世界吧。
楚歇長嘆口氣, 杯沿冰冷地抵在唇上,撲鼻而來的酒氣熏紅他的眼睛。
下定決心手肘剛剛擡起,猛地聽到外頭傳來一聲震怒, “把趙煊扣下!”門被刹那推開,手中酒都撒了兩滴。
只見那太子腳下生風,身影一晃已至眼前,一道勁風刮過鼻尖——手中毒酒被一掌打落。
叮當一聲, 酒撒了一地, 酒杯在地上碰落後滾出老遠。
楚歇看著空空的手心。
忽然覺得江晏遲真特麽是他命裏的災星。
趙煊被扭著壓在門外,江晏遲沒有將他放進來, 而是問了幾句後楚歇立刻聽到什麽‘拖下去’之類的詞,太陽穴突突地發疼。
越國公世子趙煊可是二十年後的禦史大夫, 在越國公爺去世後被陷害沒有承襲爵位,自己考的科舉一步步攀上來……是一位重要的後起之秀,可不能在這裏被江晏遲稀裏糊塗弄死了。
唉, 反正人設值都圓不上了。
管他劇情崩成什麽樣。
楚歇心中煩悶,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個反派要操心這些。
聽到趙煊恐懼的驚呼,楚歇還是想到他在馬上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昭獄裏一劫,若非他及時趕到, 自己也許那時候便死在江晏遲手裏。
趙煊絕不是壞的。
他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怎能還未綻放便枯萎。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戧風迎面而來,吹動楚歇鬢角散落的發絲:“放了他。”
“你……”
楚歇默默地將摁著趙煊的手挪開, 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沒什麽情緒地拍了拍那人身上的塵灰,“回去吧。”
“楚……”
“讓他走。”
楚歇一身單薄的淺色長衣隨著這穿堂的風輕擺,人更清減些, 下巴如刀削般淩厲,眼下烏青很重,整個人看上去根本沒有生氣。
趙煊倒寧願看到他盛氣淩人的模樣。
江晏遲震怒,驀地將他一拽,“你可知道這酒裏是什麽嗎。”
他眸子冷淡,“嗯。是鴆酒。”
楚歇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條涸澤之魚,透著些許喑啞。
“趙煊想殺我,我知道的。”
越國公和掌印不是一丘之貉嗎,向來密不可分,過去十年沒少來往,怎的現如今忽地要來殺他。
“那你還……”
“您不也很想殺我嗎,殿下。”
這一聲殿下,像極了阿牧。
撞入江晏遲視線的是一剪秋瞳,楚歇只是靜默地凝視著自己,可卻好似有萬鈞重鐵壓在心口教人忽地喘不上氣。
他的嘴角甚至還噙著一點薄笑,終於將那眼光挪開,“這上京城內,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想我死。法不責眾,讓趙世子回去吧。”
好了。
人設差不多崩完了。
就這樣吧。
楚歇暗下摩挲了一下藏在袖裏的小刀,打開人設值卻發現並未下降。
這個世界,很虐。很殘酷。配角眾多劇情復雜,還有兩個崩壞的人物線。實在是太難了。
換地圖吧。
心裏拿定了主意,倒像是松了一口氣。
楚歇開始說幾句真心話,不拘泥於任何人設的,真正想對這位小太子說的話。
“江晏遲,我知道你是被硬推著坐上這個位置。但這世上有多少人身不由己,多少人也是被命推向萬丈深崖,一輩子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你不想要的榮華偏偏將你束縛,你看不上的權勢卻成新的枷鎖。”
“但這就是你的命。”
楚歇咳了兩聲,“你還小,人生還很長。是我一手將你扶持成太子,卻沒有再教你更多的東西。事到如今,以後的路也只能你一個人走。”
“阿……牧,楚歇……”江晏遲有些茫然地往前走兩步,忽的感到心底有些空洞洞的慌張,“你別擔心,你的病,我一定會治好,我……我不會讓你……”
“殿下。我說過,你終將君臨天下。我會將整個江山交到你的手裏……但我不希望你是一個被爭鬥磋磨殆盡的人,人手中一旦握上承受不起的權力,就只有兩種結果——”
“被權力所駕馭,亦或者,駕馭權力。”
江晏遲鼻子一酸,踉蹌著走近兩步。
“江風予。”
楚歇握緊手中的刀刃,指腹感受著刀柄上粗糙的圖紋。
“成為後面那種吧。”
“楚歇!”江晏遲驀地繞到他跟前,楚歇不得不暫且壓下手中的刀,一雙眼眸盡顯疏離,“為什麽,我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會是阿牧,為什麽幫我,我不明白,你告訴我……”
小太子的雙眼如丹朱入水,暈開一圈淺紅。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一會兒殺人,一會兒救人。
跟神經病一樣。
嗯?
楚歇驀地腦中一道靈光閃過。
神,經,病。
臥槽,臥槽!
是啊,楚歇為什麽不能是個神經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