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變

趙煊臉色一變,看著江晏遲眼底掩不住的乖戾鋒芒,驚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退了幾步便又聽那人道:“急著回國公府報信?世子,你既與他相交八載有余,他是什麽樣的人你越國公府再清楚不過……若來日他得殺身之禍,你可是要整個越國公府都受牽連,與他陪葬去?”

趙煊不大擅長猜測人心。他知道楚歇向來作威作福慣了,在西京裏樹敵不少。可楚歇往日裏的確是待這位小殿下還不錯的,怎的惹來這樣濃烈的殺意呢。

世子是個單純耿直的性子,想到此處便會直言相勸。

“殿下,經金還賭坊一案,楚掌印已然將國印交還,殿下又何必苦苦相逼……兩年前若非楚大人相保,如今高坐東宮之上又豈會是殿下!”

江晏遲聞言目光一凜。

緊著牙,一字一句反問:“照世子所言,倒是我無端成了那白眼狼?世子說話好生輕巧,怎麽,越國公府百年榮華,如今竟都系在這一個閹臣手裏不是?!”

“臣下此言絕非私心!只是殿下,如此這般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又豈能是聖賢明君之道!”趙煊跪在地上又磕了個頭,“他縱使對不住天下人,也並沒有對不住殿下,那昭獄是何等地方,請求殿下……放他一條生路吧……”

放他一條生路。

現如今分明是他不肯放我一條生路!

偏偏每次傷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身邊地抵命相守的無辜之人。楚歇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害死自己最看重的人,沒完沒了,不知收斂!

兩年前他為苟命不得不忍,事到如今,再忍,只怕那個人也再護不住了!

“殿下!楚歇會將皇權交換給您的,但不是現在……您何必如此著急!殿下,他並不是您的敵人,您切勿受了奸人挑撥……”

江晏遲眼底寒光更甚,便朝著那樹蔭下的人而去,一把抽出腰側的長刀直指那人心口:“他就是最大的奸佞,哪還有什麽旁的奸人!”

這一聲怒吼喚醒了本還在沉睡的楚歇。

他起身後伸手撈了一件披著長衫單衣披上,垂在膝蓋附近也未系好腰帶,風一吹便衣袂飛揚。

扶著門框看到不遠處的江晏遲。

他醒來後似乎眼神裏還帶著幾分迷惑,緩緩眨了好幾下眼,便是這片刻的怔忪,江晏遲已抽出長劍直指他鼻尖。

楚歇被驚得推了半步,勉強扶著門框才站定,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他看著那如鏡的劍身上印著的自己半張臉,問:“江晏遲,你要殺我。”

“是又如何。金還賭坊一案塵埃落定,你不是也打算殺了我嗎。”

風吹動那人散落的青絲,好不憊懶的姿態倒與眼下爭鋒毫不相稱。

一縷青絲散進領口,貼著白玉似的肌膚沒入衣物。

迎面吹來柏蘭清雅的香氣。

楚歇徹底清醒過來,眼神逐漸清明,緊接著,迸出一片料峭冰寒的冷意。

“太子殿下翅膀硬了,說話也有底氣了。想必是東宮裏住得太舒適了……讓你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名副其實的國之儲君是不是。”

“有什麽話,昭獄裏去說。”

“你就是蠢。”楚歇聲音裏帶著幾分嘶啞,“榮國公的人一給你撐腰,你便巴不得地把自己送上去給人當刀子使。吏部尚書一開口,你就以為能搭上北境鎮國公府這艘船……你可別忘了,他們二人起初保的,可都是你堂兄江景諳。你不願當我手裏的棋子,卻急著成為人家的墊腳石……說你蠢,都是擡舉你。”

他的話輕輕地,像是沒什麽力氣。

江晏遲的刀更逼近幾分。

“我何曾需要過你的擡舉……就是在冷宮裏過一輩子,我也……”

“江晏遲,想要將我抓進昭獄,可以。”楚歇道,“等那刑部敢將你所謂的證物起草落案,下傳緝拿令,亦或那禁軍統領李州敢帶著刀踏進我楚府拿人,再說。”

他擡著纖細的手腕端起方才趙煊沏好的茶,抿了一小口。

“對我發狠,還早了些吧。”

江晏遲卻並未如他所料地惱羞成怒,而是冷哼一聲。

越國公世子臉色黑成一片,上前一步似是想要告訴楚歇什麽,卻被身後整齊而堅毅的腳步聲打斷。

楚歇看到闖入府邸的禁軍,瞳孔驟然一縮。

再看到緩步而來,趾高氣揚的許長陵,楚歇肉眼可見地一慌,一連咳了好幾聲,扶著門框,指著江晏遲:“你……你身為東宮,豈可隨意換動禁軍副統領……這是,是大逆不道!”

“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都做了,我與掌印相比,還是差的遠呢。”

江晏遲手一揮,那禁軍的人便往前幾步,陰惻惻的刀劍直指著楚歇。

“掌印是自己去,還是讓我‘請’你去。”

楚歇微微眯起眼。

“殿下!”趙煊攔在楚歇面前,“還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