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花花世界19

金屬架子又沉又重,加之下方的農具橫七豎八,又到處都是鮮血,沒有人願意上前。

宋襲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微微出神,之前意識到程雅雅的異常,他僅僅只是奇怪,怎麽也想不到她打的竟然是拉他墊背的算盤。

如果剛剛他沒有掙脫,蔣夙也沒有拉住他,眼下死在上面的可能就是他了。

程雅雅運氣足夠好的話,應該只會受點皮肉傷。那她是不是就擺脫了替死需要尾號相對的規則?從側面理解,這似乎也符合【請不要對號入座】的提示。

只要拉了人墊背,自己就能逃過一劫。

事情差了一步,宋襲無法判斷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只是在接下來的相處中,大家對身邊人都多了幾分警惕。

半小時後,阿奇進門。

他驚訝地看著地上的血泊,又擡眸掃向亂糟糟的架子,“怎麽轉眼的功夫就死人了。”他嘖嘖兩聲,搖頭道,“真是可憐。”

“呿。”奶奶灰冷冷看著阿奇假模假式的表演,漠然地看向屍體方向。

從架子的體積,和流出的血量可以看出,程雅雅的死狀應該挺慘的。

他心裏沒有絲毫快慰,反倒有點惆悵。

程雅雅那麽費盡心機的隱藏、表演,到頭來卻仍然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無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臉上的斑紋,別人或許以為斑紋蠕動是錯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那凸起的痕紋如同一條條糾纏的線蟲,整日整夜的遊動。

即便是知道了離開的辦法又如何,觀察任務工作量龐大,而他們偏偏又沒有機會和花農們整天待在一起。

死,是他已經注定的結局。

啪嗒、啪嗒。

阿奇從倉庫門口邁進來,走到架子前,腳下踩中什麽身形一頓。他彎下腰,手指從淌滿血的水坑裏撿起一顆糊了泥土的眼珠子。

眼珠子上纏著血管,瞳孔緊鎖。

沈婷玉連忙捂著嘴背過身,不住的幹嘔起來。

有些事情是躲不開的,宋襲嗓音幹澀,主動提起收屍問題:“阿奇,架子太重我們幾個根本搬不動,可以的話,能不能找人過來幫幫我們。”

阿奇手上一甩,眼珠子跌回臟兮兮的黑水坑中,“可以,我現在就去叫人過來。”他目光一轉,手指著露在架子下的那簇頭發問,“你們替她備好草席錢。”

一道道視線瞬間落到了沈婷玉身上。

沈婷玉聲音沙啞,“我記得好像在枕頭下,我去找。”

阿奇點了點頭,前去叫人。此時已經很晚,花農的宿舍樓已經徹底熄燈,阿奇硬是用敲門聲驚醒了兩個已經睡著的結實壯漢。

兩名壯漢哈欠連天,眼睛被糊得睜不開,搖搖晃晃地跟著到了倉庫。

一進門,腥濃的血腥味令兩人立刻來了精神。

宋襲觀察著,沒找到什麽破綻。

只見兩人摩拳擦掌,很快就幫著臨時工們將架子搬去了其他地方。農具有的尖銳鋒利,有的鈍如石頭,程雅雅的屍體被刺出無數血洞,有些骨頭也被砸得凹陷下去。

阿奇揮揮手,讓兩個壯漢靠過去,低聲交代了兩句什麽。其中一人離開了倉庫,十幾分鐘後,拖來了一床草席。

沈婷玉把信封遞過去,趕忙退到韓先鋒身後,怕自己被點名去收屍。

阿奇的確把注意力在她身上放了放,只是很快又看向了王政,“3號,我看你和7號形影不離,在這裏,你算是至親,收屍的工作由你來做。”

王政陰郁的臉垮了,蒼白著想為自己辯解:“我跟她只有今天才……”

話到一半,王政默了,他想起了阿奇的“歹毒論”,如果他拒絕,會不會也被扣上一頂死亡的帽子?

“我一定把事情辦好。”王政咬牙接受。

阿奇疲憊的揉了揉後頸,“行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收拾完也趕緊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上班。”

大家的臉一個比一個黑。

大半夜的,又是加班又是出事故,接下來還要收屍、焚屍,除了豬和死人,還活著的沒有一個能睡著。

阿奇一走,眾人就退到了邊上,不忍看血腥的畫面,齊齊轉身面對著墻壁蹲坐著休息。

蘇大爺低聲問宋襲:“看出那兩人是怎麽死的了嗎?”

“沒有。”宋襲在腦海中復盤一遍兩人從進門到離開的所有細節,除了其中一個在搬運東西時,身體抽搐了下,

王政忍著恐懼和惡心,雙手顫抖地將農具從千瘡百孔的屍體上取下來。然後彎著腰,一步一挪地把屍體搬到了粗糙簡陋的草席上,將其卷起。

“好了。”

隨著王政聲音落下,面壁的人一同轉身,簇擁著搬運屍體的王政,去了焚屍的那間房子。

夜裏的焚屍房從遠處看著黑洞洞的,大家怕出意外,幾乎是擠成一團在往前走。

進了門,有人按開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