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賀漢渚在床邊靜靜地坐了良...)

賀漢渚在床邊靜靜地坐了良久。

終於, 慢慢地,他仰身躺了下去, 臥在枕上,閉上了眼眸。

那日啟程回往天城,他被忽至的消息留在了站台上,眼看她就要被火車帶走了,直覺告訴他,下次再見,或許就是多日之後, 沖動之下, 他跳上了火車,將那件昨夜想送而未能送出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手裏。

出來後,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幾次,他曾想問自己的下屬, 那夜讓他替自己向她傳話,她的反應如何,是否有說過什麽。

但每每話到嘴邊, 始終無法出口,終於,不了了之。

夜深人靜之時,當他無法入睡,他便告訴自己, 以她的脾氣,沒立刻將東西交給丁春山讓他還回來, 便就是最好的消息。

其實,他也知道, 這不過是他的一種自我安慰罷了。

賀漢渚沒有想到,原來,她不但留下了那枚銘刻了他的名字和許諾的戒指,竟還給了他那樣的留言。

丁春山這貨是怎麽做事的,竟然過去了這麽久,才將她的話轉到!

但賀漢渚已經沒有心思去怪這個粗心的下屬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她的留言所占滿了。

她說什麽?她盼他早日歸去,要親口聽他向她解釋他的意思?

原來她當時就已經原諒了他,根本就沒有生他的氣!

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愛的女孩?

他賀漢渚又何德何能,一個陷身泥沼不可自拔的人,不但有幸遇到她,竟還獲得了她如此的垂青。

黑夜裏,賀漢渚在枕上輾轉反側,極力地制止著心裏湧出的想連夜立刻動身回去見到她的那種強烈的沖動。

再忍一忍吧。

敘府的這一趟是必須的。無論是出於致謝,還是別的什麽理由,他都得再走一趟。

但他卻是如此的思念她。他完全沒法入睡。他閉著眼,只能反復地回味著和她單獨相處的那短暫的消魂的三個日夜,以此來打發這個漫長的難熬的冬夜。

那三個日夜,是完全只屬於他和她兩個人的時間。分分秒秒,他們幾乎全都黏在一起。

西山郊外那所房子的床上,他纏著她,恣意地占有,只要醒來,便要她和自己做男女之間的最親密的事,到了後來,大概是她實在受不了他的熱情,強行拉他出去爬山,他便將她拉到山道旁的老冬青樹後,把她壓在斑駁的樹幹上,和她偷偷地接吻。

他的掌心裏,仿佛殘留著她身體的絲絨般的觸感,他的鼻息裏,仿佛飄蕩著她皮膚散出的香氣,他的耳朵裏,仿佛縈繞著她發出的比希臘神話裏的海妖塞壬的歌聲還要動人的吟哦……

渴望的燥熱猶如脫出囚籠的火團,在皮膚下的血管裏奔突,沖撞,無處安放。

黑夜裏的呼吸不復平穩,它變得粗重而急促,男人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猛烈地撞擊著胸膛。

片刻後,伴著又一聲長長的釋然般的籲氣聲,一切終歸寧靜。

冬夜寒冷,賀漢渚的額上卻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淺汗。他控制不住,自己暫時解決了身體因她而起的一股渴望,在心裏盤算著大概多久能回去,慢慢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略感不安的丁處長早早起身,想彌補自己的失職。

他有種感覺,昨夜在聽到自己的轉述後,上司的反應不同尋常。

似乎……小蘇的那兩句話,對他而言,還挺重要的。

他出來的時候,天色還帶黑。因為昨夜喝了些酒,大家休息得都晚,他以為自己夠早了,沒想到上司居然比他還要早!人就站在庭院最高的一處台階上,雙手插兜,背對著他,面朝剛泛出些淺淺魚肚白的東面天空,眺望遠方。

應當是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他扭頭瞥了一眼,淡淡道:“去把弟兄們叫起來,好走了。”

丁春山聽他語氣並無責備之意,松了口氣,忙應聲,匆匆叫人準備出發。

天沒亮透,晨光熹微之時,賀漢渚輕裝簡從,只帶了丁春山和另幾名手下,再次南下,在二月初的這一天,再次入了敘府。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早上,夾雜在來自川、滇以及上下遊的商人和眾多的由鴉片販子、掮客、賭徒組成的密集人流裏,悄然入了府城的城門,落腳在上回住過的那間旅館裏。

旅館坐落江邊,距離碼頭不遠,交通便利,三層樓,雖已老舊,年深日久,高聳的雕著古老的花卉祥雲圖案的青磚風火墻頭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但依然不失宏屋的氣派。入住這裏的,多是外地來的大商。現在出了正月,各行生意早已恢復,樓下人來人往,各種口音,有些雜亂。

賀漢渚派人再去尋水會的三當家,請轉拜帖給鄭龍王,隨後無事,立在位於頂層雅間的窗前,正遠眺江心,想著自己的心事,忽然,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噔噔噔的踏著樓梯上來的腳步聲,接著,丁春山敲門,稱有客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