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根據時欽所述,伏傳拜入宗門之時,燕不切已經死在了山下,二人根本沒機會見面。

燕不切此時的表現卻很詭異,他好像從未離開過寒山,且全程參與了伏傳拜入山門、修行成長的經歷,對伏傳的一切都很了解,態度更是熱情親切得沒有半點見外:“好小子,怎麽傷成這樣了?”大步走過來,不等伏傳說話,他直接就把伏傳抱了起來。

伏傳懵了一瞬,飛仙草廬本來地方也不大,平白豎起的屏風遮擋了裏屋視線,燕不切抱著他往裏走了兩步,到了屏風後邊,伏傳才看見裏面榻上坐著的師父和大師兄——

上官時宜與謝青鶴皆盤膝而坐,謝青鶴臉色蒼白一魂難系,似乎隨時都要脫殼飛去,上官時宜就在他身旁死死拽住他的左手,一直在運功封住四方屏障,方才拴住了謝青鶴的魂魄。

難怪燕不切說他脫不開身!

上官時宜若是松手,謝青鶴馬上就要靈肉分離,皮囊瞬間崩潰。

“師父!”伏傳忘了自己渾身筋骨盡斷,急切想要過去。

燕不切緊趕一步,把伏傳放在榻邊挨近上官時宜與謝青鶴的地方,伏傳心中焦惱,本就一塌糊塗的經絡禁不起氣行沖撞,即刻就有逆血上湧。眼看他就要一口血噴在榻上,燕不切已經在找抹布準備收拾殘局,哪曉得伏傳生生將那口血含住了——

師父和大師兄正在要命的時候,見面就一口血噴了師父滿身,豈不是給大師兄添亂?

燕不切連忙遞上一個痰盂,伏傳才慢慢轉過頭來,將含住的這口血吐出來。

“師父,您休息片刻。我來。”伏傳勉強坐了起來。他主要是皮囊受損,真元修為上的損耗不大,若是鬥法打架肯定吃虧,在拴魂鎮神方面反倒沒什麽妨礙。

他剛剛坐下不久,馬上拉開真元屏障,緩緩去與上官時宜豎起的四方屏障接觸。

上官時宜已經堅持了近三日,再有葉慶緒占據他皮囊時胡亂折騰,本就是極度虛弱時強行上手保護謝青鶴,這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感覺到伏傳精純強悍的真元屏障鑲接綿延,他便將自己豎起的屏障一點點撤下,直到伏傳完全控制住飛仙草廬的布防。

外圍那一層屏障交接完畢之後,上官時宜才把謝青鶴的手交給伏傳。

伏傳手上筋骨也廢了大半,上官時宜見他一只手軟綿綿地根本沒有力氣,深為不忍。伏傳以動用真元強行貫通了筋骨,將謝青鶴的收拽在手裏,死死捏在一起:“師父,我拉住大師兄了。”

上官時宜方才松開手,原本鼓脹真元流轉全身的狀態霎時間幹癟下去,臉色瞬間灰敗如腐。

“師兄。”燕不切上前扶住上官時宜,掏出一丸黃精喂他服下,“如何?”

上官時宜腐敗的臉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扶著燕不切的手下榻,一直走到側邊屏風後,燕不切準備熱水服侍他洗臉,他要了茶水漱口,吐出來的漱口水一團血腥。上官時宜面不改色地擦了嘴,燕不切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沒有吭聲——上官時宜明顯是不想驚動伏傳。

若論醫術,此地沒有誰比上官時宜更精湛。他自己打開櫃子吃了些藥,重新回到屋內。

“你這身骨頭又是怎麽了?”上官時宜出聲提醒之後,伸手在伏傳肩頸上探了探,只覺得觸手之處解釋綿軟如血肉,竟沒有骨頭的感覺,可見伏傳連呼吸說話乃至於坐起來都靠真元強撐。

伏傳余力尚多,只是不能脫身,說話倒不妨礙。他見了師父還有幾分倒黴孩子見了親人的委屈:“本想上天去追大師兄,飛到半空好似撞了泰山,直接就從萬裏之上摔下來……”

以伏傳如今的修為,若是尋常傷患,應該早就開始恢復,過了三兩日怎麽也該有些起色,現在還是躺著不能動的狀態,那是因為傷得不同尋常——天道所傷,不在五行陰陽之中,使人束手無策。

上官時宜有過入魔修行的經歷,窺看過諸世界秩序差異,見識極其廣博,伏傳才說一句,他就明白其中因果,當即抽出玉色藥箋,提筆配藥:“我且想一想,問題倒也不大。”

伏傳又問道:“師父,山上……好像人挺多。”

燕不切就站在一邊給上官時宜研墨,聞言不禁笑道:“繼聖小子是想問,早就該死的人為何又活過來了?不該在此的人為何紛紛現世?”

伏傳根本就不認識燕不切,對他也沒有多少敬畏之心,既然攤了牌,他也不客氣地問道:“師叔恕罪。弟子確實不明白為何會有死而復生之事。何況,師叔去世時,弟子尚未出生,就算師叔死而復生,也不該與弟子相熟——這事委實難以理解。”

“為師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不過,應該與你大師兄脫不開幹系。”

上官時宜寫好方子,重新看了一遍,又開始塗改增減:“如今現身的全是與你大師兄關系密切的故人,近四十年故去的外門長□□有四人,李素秦、蔣訓、孔鈞都復活了,獨有倪燮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