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5頁)

她也不敢問,駙馬爺這究竟是搭錯了哪根筋,只悶不做聲,扭頭乖乖的去廚房傳信了。

賀顧這才重新端起碗來,惡狠狠地吸溜著碗裏的面條,心道,不就是長個兒嗎?

多吃點,難道他還怕長不過瑜兒姐姐一個女子不成?

定不能叫她看輕了自己!

卻說另一邊兒,公主府書房裏,裴昭珩正站在案前,擡肘垂眸臨帖,他臨的是先帝時的書法大家,王止明的行書,蘭疏則悄不做聲的站在一邊,侍候文墨。

裴昭珩有一手好字,更有一副泰山崩於前,從來不改其色的好定力。

但這些東西,卻也不是生來便如此的。

蘭疏眼下看著雖然模樣年輕,但她其實也已經二十八歲了,自三殿下還是個奶娃娃時,她便已被皇後娘娘安排著,照顧長公主和三殿下雙生子兩個。

時至今日,蘭疏都還記得,小時候的三殿下,並不是如今這幅冷冰冰的模樣。

那時的三皇子,還是個愛哭、愛撒嬌、軟乎乎粉嫩嫩的小團子,動不動就要皇後娘娘抱,跑起來一顛兒一顛兒,甚是可愛。

倒是那位真正的長公主殿下裴昭瑜,才是自小早熟且早慧,心思多且重。

許是因著是女孩罷,天生便對這後宮中,女人對女人的惡意,更為敏感。

長公主也因此,從小性子內向穩重、沉默寡言。

三殿下其實只比長公主晚了一會,從親娘肚子裏出來,但畢竟是幺兒,好像天生就點滿了撒嬌技能,不光是皇後娘娘拿這愛嬌的小兒子沒辦法,便是那不比他大多少的長姐,也對這個幼弟愛護有加。

直到後來……

長公主殿下不明不白的薨了,皇後娘娘一夜之間狀若瘋狂。

三殿下人生中,兩個最愛護、疼愛、能讓他做個無憂無慮小娃娃的女性長輩,一下子就沒了一個半兒。

他也終於不得不直面,沒了母親和姐姐這兩把保護傘後,與昔日相比,顯得截然不同起來的皇宮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年南方水災,陛下與諸大臣在議政閣同吃同睡,七日不出。

而長公主薨了整整三日,皇後娘娘卻一直抱著公主已經涼了的小小身體,哭著不讓任何人接近,更不許發喪。

後來娘娘累的實在撐不住了,終於在第四日不小心睡了過去,醒來就發現,自己懷裏的女兒竟然正在睜著眼看她。

“長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問:“母妃,你怎麽哭了呀?”

蘭疏想到這裏,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三殿下是個聰明的孩子。

裴昭珩心情不好時,便愛臨帖,且一臨便是一兩個時辰,常常一個上午便這麽過去了。

他臨了一摞一摞的貼,性情也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像死去的姐姐,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包括精神時常不正常的母親。

他變成這副模樣,蘭疏剛開始本來只是覺得陌生,但到了後來……

當初那個奶團團、愛撒嬌小娃娃的舊影,竟然也開始一點點,在她心裏變得模糊起來。

就仿佛那個真實的三皇子,其實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今日殿下又忽然開始大清早臨帖,多半又是心緒不暢了,蘭疏也不敢問,究竟是為什麽,只一聲不吭站在邊上研墨。

裴昭珩卻忽然開口道:“蘭疏。”

蘭疏連忙道:“奴婢在。”

“你覺得駙馬好嗎?”

蘭疏怔了怔,不知他為何忽然問這樣的問題,只老實道:“駙馬爺的家世、人品、才學、俱是貴重,難得的是心性又純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裴昭珩低聲道:“你說的不錯。”

蘭疏見他這幅神色,終於沒忍住問道:“殿下這是怎麽了?可是駙馬爺做了什麽,讓殿下覺得不順意了?”

裴昭珩筆下,正好寫到那字帖“賀吾師壽辰古稀之喜”一句中的“賀”字,不知為何,忽然筆下力道失了輕重,將那賀字的一半沾上了個黑黢黢的大墨點。

他便皺著眉,把筆往邊上筆架上一扔。

蘭疏見狀,正要安撫他,字而已,重寫就是了,卻聽裴昭珩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前些日子,我便想不通,他有家世有才學,為何要來選駙馬,自斷前程。”蘭疏聞言愣了愣。

裴昭珩頓了頓,低聲道,“……是我與父皇欺瞞於他……妨了他一生前程。”

蘭疏這才明白過來,殿下今日,為何忽然臨起貼來了。

她簡直恍然大悟——

僅管三殿下對外,一向是副清冷孤傲的模樣,仿佛對誰、對什麽都不上心,但蘭疏卻知他秉性,其實再淳良不過。

否則也不會甘願委屈自己,為了母親心甘情願男扮女裝多年了。

若駙馬爺真是個紈絝,那倒還好,三殿下心中自然也不會有什麽負擔,但越知道駙馬爺有才學,有人品,卻因著這樁婚事斷送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