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經理雖然陷入中年掉發危機,笑得卻還是像個彌勒佛,見著殷妙客客氣氣地說:“殷老師,今天晚上要辛苦你了,這裏的音響設備我們都檢查過的,你就放心吧。”

殷妙也客客氣氣地點頭,順手拿起講台上的便攜話筒,按下電源。

電量指示燈上下滑動了幾下,最終停在兩格處。

滿格六格。

經理依舊掛著笑容,絲毫沒有被打臉的自覺:“哎,你看看這,我馬上叫人來換電池。”

他意有所指地說:“殷老師做事真仔細啊。”

殷妙含笑:“職業習慣。”

等經理走遠後,殷妙才回頭囑咐:“一會你們去買盒五號電池。”

米婭不解:“妙姐,剛剛經理不是說他們會重新準備嗎?”

殷妙摸摸她的腦袋:“你覺得他可信,萬一人家貴人事多,轉頭就忘了呢?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感覺經驗欺騙,與其這麽輕易相信別人,不如先抱著懷疑的心態,提前多做點準備。”

話音剛落,她輕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剛剛她說的是笛卡爾的“普遍懷疑”學說——哲學理論。

米婭和錢飛結伴去附近便利店買東西。

路上她捏著自己的兔兔筆,低頭默默無言。

錢飛看不下去輕聲安慰:“小米啊,別氣餒哦,老大工作的時候是嚴肅了點,但平時對我們還是相當溫柔的,大家都是這麽過來……”

他還沒說完,米婭猛地擡頭:“老大太太太颯了!我宣布,她就是我的偶像!”

錢飛:“……”白操心了。

*

下午六點,晚宴正式開始。

熱場節目是富有華國特色的紅色大鼓和剛柔並濟的古典舞。

表演結束後,殷妙和商務署的發言人一前一後上台。

她停在舞台邊緣,把燈光和掌聲留給發言人,盡職地扮演好自己口譯員的角色。

殷妙說中文的時候,咬字清晰,語調舒緩,動聽地像在念一首

詩。

切換成德語,發音遣詞完美流暢,閉上眼睛就是ZDF的新聞播報現場。

米婭在台下直冒星星眼,不知不覺換了稱呼:“老大太帥了,連筆記都不用做。”

“這種晚宴性質的活根本沒挑戰性,”錢飛得意地比了個五的手勢,“五分鐘之內的講話,老大不需要筆,用腦子就能記住,這叫什麽知道麽?這就叫實力碾壓!”

他擡頭挺胸,驕傲地仿佛在為自己打call。

開場白之後,華德雙方的重量級嘉賓依次發言。

一位耄耋老人緩緩走上台,他是華國前駐德大使,經常出現在外語系教科書上的風雲人物。

發言人介紹了他的頭銜,長長的一串。

大使閣下是今天才定下出席的嘉賓,殷妙之前翻閱過他的資料,中文的。

此刻她不敢大意,聚精會神地傾聽,大腦和嘴巴同時運轉,流利地翻完那一長串華麗的頭銜。

老人接過話筒:“在我發言之前,我想先感謝今晚的翻譯。”

殷妙詫異地擡眸。

老人飽經風霜的臉上面帶贊許:“我去過很多地方講話,偶爾會有人把我的title搞錯,因為工作崗位的特殊性,我又是個較真的老頭,所以總是替人家糾正,幸好今天不用做這樣討人嫌的事。”

台下的華國觀眾善意地笑了起來。

殷妙翻譯完後,剩下的德國觀眾也笑了起來。

晚宴進程過半的時候,中場穿插了傳統的舞獅表演。

光影交錯間,宴會廳的大門半開,某個身影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進來。

殷妙在休息的間隙以水充饑,支著下巴往大門方向漫不經心地望了一眼。

她有點輕微的散光,沒看清楚來人的樣貌。

不過看個子,倒是很高。

終於挨到所有講話結束,眾人端起酒杯開始串場交際,宴會廳裏進入社交節奏。

殷妙餓了一晚上肚子,這會沒她事了,溜回座位指望著能墊巴一口。

米婭給她盛了一小盅熱湯和炒飯,眼巴巴地叮囑她多吃點。

她剛坐下喝了口湯,背後傳來熟悉的調侃聲:“奧~妙,我親愛的姑娘~”

聽見這聲音,殷妙頭都沒回,沒好氣地用德語回道:“奧~斯卡,請讓我吃完這口飯。”

奧斯卡(Oskar)是她的朋友,

也是德方負責本場晚宴的組織人。

這次也是搭了他的關系網,殷妙才接下這個活。

奧斯卡在她背後輕咳一聲:“妙,我帶來位朋友,他覺得你今晚的翻譯很好,所以想認識你。”

新客戶?那還吃什麽飯,大米飯哪有金主爸爸香甜?

殷妙一聽,立刻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端起一邊的香檳酒杯,姿態楚楚地站了起來。

回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掛好了完美的社交笑容。

下一秒,笑容僵住。

奧斯卡身邊的男人,對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