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翟思洛的視野瞬間天旋地轉,聒噪的蟬鳴聲,遠處小橋流水的咕咕聲,飛蛾撲簌簌扇動翅膀的聲音全都遠去,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只有他激烈的心跳,砰砰砰,不停的擊打著耳膜。

沈卓禮吻著他,又伸手把他整個人按進懷裏,那力道大得似乎要把他的骨頭捏碎,融進自己的骨血中。

這是沈卓禮從來沒有在翟思洛面前展露的那一面。

他待人接物永遠溫和有禮,臉上帶著春風般的微笑。然而此時此刻,醉酒的他卻陌生的像是另一個人。

唇瓣被咬得生疼,男人灼熱的氣息無孔不入,肩膀上的手鐵鉗一樣禁錮著他。按著他親吻的男人像是陷入欲望中的野獸,將自己的獵物牢牢困在掌中,不讓任何人覬覦。

砰的一聲,翟思洛被他按在了身後的雕花鐵門上,金屬的撞擊聲讓翟思洛有片刻的清醒。他擡起眸子,艱難地試圖推開沈卓禮的肩膀。

“卓禮哥……不行……嗚——”

沈卓禮罔若未聞,又擡手捉住他的下巴,舌尖反復勾勒他唇瓣的形狀。翟思洛的唇齒間有股淡淡的中藥香味,剛吃進去是苦的,後面又慢慢泛出甜來,更是惹得男人欲罷不能。

翟思洛覺得自己快要缺氧而死了,醉酒的沈卓禮實在過於可怕。他心一狠,用力在沈卓禮嘴上咬了一下。

沈卓禮吃痛,握著他肩膀的手微微松開,翟思洛趁這機會連忙把他推開了些。

“卓禮哥哥,你喝醉了。”翟思洛站在薔薇花架下,呼吸有些不穩。

沈卓禮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大概是翟思洛咬破了他的唇。暗沉的黑眸恢復清明,欲望被鎖入牢籠,理智重新占據他的大腦。

男人深邃的黑眸露出些許內疚的神色。

“小洛,對不起,我剛剛沖動了。”

翟思洛沒說話,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板路。

只是沖動而已嗎?他心底到底在期待什麽呢?

沈卓禮看著他,忽然扯開自己的領帶,松了松襯衣領口,臉上閃過極大的掙紮。

他像是終於下定決心,靠近翟思洛,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

“我糾正一下,不是喝醉酒的沖動,是我只有喝醉酒才有勇氣剖白自己的心跡。”他頓了頓,異常明亮而熾熱的黑眸看著翟思洛,聲音低啞而深情,“小洛,我親你,是因為喜歡你。”

“不是把你當成弟弟的那種喜歡。是……”他一時不知該怎麽形容,只好抓住翟思洛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

“這顆心,是因為你跳動的。”

翟思洛極為震驚地看著他。手掌下的肌膚隔著薄薄的布料,依然帶著灼人的熱度,心跳的砰砰聲清晰而有力,那急促而規律的聲音仿佛從他的手心一直傳到心臟。

卓禮哥哥原來也是喜歡他的嗎?

看著翟思洛有些呆傻的表情,沈卓禮忍不住笑了笑。

“抱歉,上次你喝醉酒,我其實也忍不住親了你。是我太卑鄙了。”

翟思洛臉頰微紅,點了點頭。不敢置信的巨大驚喜將他迎面砸中,他整個人像是飄在雲端上,始終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過往兩人相處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回放,沈卓禮多次去劇組探班,客串配角跟他演對手戲;他被綁架的時候孤身前來救他;明明在沈家過得不開心,可每次對著他臉上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

所以,沈卓禮之前說的那個心上人,其實是他?

胃裏像是有蝴蝶在飛舞,翟思洛心跳有些加快,心臟砰砰跳動著,他看著沈卓禮在昏黃的路燈下注視著他的溫柔的黑眸,那雙眼睛深邃而明亮,像是最璀璨的星河,滿心滿眼的都只有他一個人。

翟思洛收回手,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的襯衣下擺。心底有個狂喜的聲音在叫囂,回應他吧,你也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不是最幸運的事嗎?還想什麽!

可是,依然有股說不出的沉重的力量在牽引著他,讓他的靈魂不斷下墜。

他知道,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為了愛可以奮不顧身的翟思洛了。現在的他變得猶豫而畏縮,敏感而謹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走錯一步。他的心臟已經被堅硬的寒冰包裹,四處都豎起荊棘的圍墻。沈卓禮直視著他的目光過於堅定熾熱,反而讓他更加沒有勇氣回應。

他根本配不上這麽好的卓禮哥哥。重生回來後,他心中滿懷仇恨,跟沈維希虛與委蛇逢場作戲,沈卓禮如果看在眼裏會怎麽想?何況他要是知道自己最開始喜歡的人其實是他,在沈維希身上追尋的不過是一個像他的影子,沈卓禮又會怎麽想?

路燈下,細小的飛蛾嗡嗡地閃動翅膀飛像光亮的來處,爭先恐後的匯入那到灼燒它們身體的光芒中。翟思洛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像是在被什麽灼燒著,隱隱帶著撕裂似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