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依然竹馬識君初

細認雙瞳點秋水,依然竹馬識君初。——袁枚

沈老侯爺看著戰火連天的宮城,大抵知道要發生了什麽事。

他面不改色的回到屋裏,案桌上供著一個女人的牌位,是西北王府的郡主。

沈老侯爺看著牌位笑著念道:“懷直做好自己的選擇了。”

牌位當然不能回他的話,但老侯爺無所謂,低著頭喃喃自語道:“我這個父親做的是不是很失敗?一個兒子成了斷袖,一個女兒出家了。”

“嬌嬌,你會不會怪我沒養好這一雙兒女?” 老侯爺再次擡頭看著牌位,那雙幹涸許久的眼睛又有了些濕潤,“可我想讓他們自己選擇。”

“你見了我又要生氣,又要打我,你每次打我都很疼。” 老侯爺靠著案桌緩緩滑落,坐到了地上,笑著道,“但我太想你了,太想見你了。”

老侯爺說完這句話,就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笑容,非常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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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構跪在門口,看著從寢殿裏出來的李玨,眼眶發紅。

他年少,但他不傻。到這個地步,即使不知道當年的事他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他無法反抗李玨,因為李玨頒的聖旨,是讓他即位的聖旨。

李玨傳的旨,在場地文官沒人敢信。

況且李構年少登基,難保李構上位後李玨不會攝政。

這個場景在李玨的預料之中,李玨正要開口之時,出乎李玨預料的,彭澤先跪下了,行禮道:“微臣請陛下即刻登基,主理朝政,鎮壓叛黨。”

彭澤的一句話打醒了眾人,現在最主要的不是李玨之後會不會攝政,而是宮外還有造反的親王。他們若是扶李構上這個位,那就要扶一個造反叛亂的大皇子上位。

彭澤身為禦史,率先跪下了,隨後的文官也漸漸跟隨其後。

李玨拿著傳位的聖旨,來到了城樓。

沈竹接過聖旨,總算是師出有名,一道軍令下出去,京城外如地龍蛇一樣鉆出了許多軍隊。

那是其余三個府的軍隊,李玨終於知道在調西北邊軍的時候,沈竹為什麽下了四道調令。

京中的禁軍雖然可以跟造反的士兵抗衡,但是並不是萬全之策,李玨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但有了其他三府的軍隊就不一樣了。可是這三府軍隊聽從皇命,要是李玨不能帶聖旨來,這三府軍隊只能是師出無名。

原來從那時候起沈竹就知道了他的打算,但沈竹沒說,而是背著他做好了在關鍵時刻做好了同他一起赴死的準備。

造反的士兵前面是禁軍後面是其余的府軍,他們被前後包圍了。

大皇子看清了眼前的局勢,指著城樓上的李玨,似乎是痛罵了一句什麽。

城樓上的燒了一半的旗幟從李玨面前拂過,他好像一下子看見了許多年前他從皇宮趕回王府時的情景。

李玨張了張嘴,面無表情地揮手下令道:“亂箭射死,一個不留。”

一時間箭如雨下,城內城外包夾,

參與謀亂的親王,一個活口未留。

平凡叛亂後,李構進行了登基大典。

在宮殿裏,只有李構和李玨兩個人。

李構局促不安的坐在龍椅上,眼眶發紅的看著跪在下面的李玨。

下面跪著的是他從小最喜歡的兄長,是輔佐他登基的功臣,也是殺了他父兄的仇人。

他看著自己父親寫的罪己詔,不知道該以什麽態度對待李玨。他該恨李玨,但當年的樁樁件件的罪過都如泣血般地陳書在他面前,李玨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如今他坐在皇位上,拜李玨所賜,父兄盡死,少不更事,孤身一人。

李構憤憤地一把摔掉罪己詔,道:“你不如殺了我,自己坐這個皇位!”

可李玨只是波瀾不驚的擡頭看著他道:“臣志不在此。”

李玨的確是志不在此,他連攝政的意思都沒有,平淡的表情告訴李構,李玨是做好了死的準備前來面聖的,

“陛下現在是皇帝,大可下旨殺了臣。” 李玨道,“以報殺父滅門之仇。”

李玨連憎恨的余地都沒給李構。

李構看著偌大的皇宮和無邊無盡得城樓,最終軟下語氣對李玨道:“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麽守得住。”

“懷直十四歲的時候管理侯府,十七歲的時候已經連拔數城了。” 李玨道,“陛下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區區朝堂自然不在話下。”

說完李玨還是不放心又囑咐似的道了一句:“邊疆至少會安定十年,有反心的親王臣已經替陛下剿滅了,在朝的臣子臣也已經替陛下物色好了,其余的事情彭禦史可以輔佐陛下,陛下聰慧,定然會無錯的。”

李構從龍椅上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遲疑的喚了一句 “堂哥……” 他還是不舍得讓李玨。

李玨卻打斷李構:“為臣者,玨已經盡足了本分。為夫者,玨未盡分毫責任。剩下的年歲,臣想陪著懷直,把過去的十年彌補回來。” 李玨下定了決心道,“陛下要麽殺了臣,要麽就放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