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很喜歡小嫂嫂

沈竹總算安安穩穩地出了京城,在路上就開始仔細研究這些年大名府的調度。

大名府每年上交的糧稅和糧草的存儲有關。若是麥穗兩歧,上繳的糧稅也一定十分豐裕。若是兇年饑歲,上繳的糧稅也一定非常苛薄。

但是大名府的糧稅很有意思,每年從度支邊上報的糧稅都很富足,近年也無荒年,明明應該收成很好,但是百姓連年哀怨載道。

如果大名府糧草供不應求,那麽打起仗來,輜重貨物也一定會斷。

於是沈竹從禦史台調了文書,果然大多數額都作了假。

問題就是,能在度支上報給朝廷的數額上作假,李玨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李玨對這事就默認了?

這才剛開始,沈竹就已經有點不敢再往下查了。

李玨不僅是瘋,他還是個權臣。貪汙受賄,舞權弄勢,李玨都有參與。

沈竹問自己,就算當年的事有隱情,那李玨現在做的這些事,卻是實實在在經由了李玨的手。

沈竹讓自己冷靜,進一步在禦史台的文書裏,查這些年大名府的稅收都由了哪些官員管理。

不查還好,一查沈竹竟發現,管理稅收的官員,都是大皇子的人。

沈竹握著文書,他知道李玨在皇宮中是什麽了。

李玨是權衡的棋子。皇子之間爭儲勢必要分權,朝廷結黨也要分權。

皇帝不提倡官員之間結黨,但皇帝本身要結黨。

他想扶持小皇子李構,可又不放心把所有權力都放在李構手裏。

而且李構年紀尚小,皇帝不可能讓小皇子這麽小就成為其他皇子的靶子。

所以李玨是最好的人選。

李玨手握權力極大,無論是大皇子在大名府的稅收動什麽手腳,李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就意味著皇帝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帝不過現在是懶得和大皇子一般見識,等到了時候,把貪汙的稅收和假報的數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一甩,大皇子就可以下台了。

估計其他的皇子在李玨手裏也有著不同的把柄。

這樣,既在表面上制衡了其他的皇子,也集中了權力在自己手裏。

沈竹苦澀的笑了一下,看來他們的皇帝是舍了大名府百姓的生活和西北戰事的萬全,來換他的朝堂制衡。

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就這麽舍了西北的戰場,拖延了戰場的輜重。

李玨,從那時起,就這麽做了嗎?

沈竹默默梳理著朝中人物的關系。

這麽看來,李玨這個權臣做的表面風光,實際上是所有人的眼中釘。

包括皇帝。

李玨手裏握著這麽大的權力,皇帝不可能讓李玨活到李構登基。

但沈竹不明白,李玨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打的什麽算盤。

那他為什麽心甘情願的為皇帝所用?

難道他真就被權力蒙蔽到那個程度?

另一邊皇宮,禦書房。

案上的博山爐不緊不慢的吐著裊裊縹緲的煙,正好秋風徐徐的吹過靜謐的禦書房。

可皇帝本人卻靜不下來,氣得把佛珠往案桌上一甩,問道:“識玉啊識玉,你還要朕怎麽說你?”

整個禦書房沒人敢說話,李玨也垂手立在案桌前不作聲。

畢竟上朝上到一半跑出去抓老婆的,千百年來可能也就李玨一個人了。

“派伏兵把城門口圍了,來往官商的車隊堵了一早上。還綁了兩個禦史押到了城門口,要不是懷直求情你是不是還要把人家押進刑部?” 皇帝一條一條細數李玨一早上的戰果,“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你讓朕怎麽和文武百官交代!”

“那是他們活該。” 李玨面不改色,語氣毫無波瀾起伏,“即使不看沈竹的官職,那他也是大齊王府的懷王妃,忠烈侯府的小侯爺,西北郡主的嫡長子,隨便哪一樣不夠定那兩個人忤逆罪的?”

“住口!” 皇帝動怒了,“朕以為你這些年已經學得懂事了許多,如今怎麽又犯起了早年的倔脾氣來?”

李玨垂著眼睛:“還不是因為陛下動了沈竹。”

皇帝聽了這句話,有些不可置信的氣笑了,“那你這是在怪朕了?”

“微臣不敢。” 李玨淡淡道,“只是當年微臣答應陛下的事,微臣都替陛下做好了。但是陛下答應微臣不動沈竹,陛下沒做到……”

“砰” 的一下,皇帝把手中的硯台沖李玨扔了過去。

候在旁邊的太監宮女們都被嚇到了。

但李玨沒躲,就那麽直愣愣地站著,任由那個歙石的硯台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黏糊糊的血,順著李玨的額頭慢慢流下。

李玨的皮膚白,顯得額上的血紅得嚇人。

皇帝也沒想到李玨躲都不躲,但是他現在要是關心李玨也抹不開面子,只好冷著臉繼續道:“跪著!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