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狐狸精

李玨問沈竹：“我兄長死的那件事，是我三弟做的嗎？”

“那誰知道？”沈竹無所謂的一聳肩，一腳踩在凳子上，一腳不著地的晃蕩著，“我就知道他要害你，索性就借了個刀。”

李玨正色道：“不是他做的，我當然不能告發他，那是冤枉人。”

“不是吧，我的好哥哥。”

沈竹不可置信的看著李玨，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害你的時候，我可沒見他顧及你冤沒冤枉。”

李玨的神色有一絲動搖，但隨後還是堅定著道：“那是他，我不能和他一樣。”

沈竹有點無語。

“而且……”李玨又道，“父親在朝中已經很忙了，家中的事不應該再讓父親困擾。

我沒能處理好，還驚動了父親，的確是我的問題，也合該受罰。”

沈竹已經不知道該反駁什麽了，張口結舌了半天，問：“那他害你，你不恨他？”

李玨表情有些失落，但還是盡力的笑了笑：“身為兄長，本就該比弟弟妹妹們多擔待一些。

不然就算是我繼承了這個世子之位，也是不配的。”

“……”沈竹被李玨氣得說不出話。

李玨身上有著一種傳統且古板氣質。

他嚴格的承擔著身為長子的責任，一邊包容弟弟妹妹另一邊還要幫賢王管理家裏的瑣事。

對李玨來說，對錯同他的禮法道統一樣分明道不可撼動。

讓他冤枉別人是絕對不可能的，哪怕那個人曾經害過他，哪怕他是為了自保。

沈竹知道李玨遵守禮法，但他沒想到李玨遵守到這個份上。

從小就活絡的沈竹被李玨的古板氣得要死，他想劈頭蓋臉地罵李玨一頓。

但是就在沈竹要開口的時候，李玨又道：“不過今日謝謝你了，為了我的事，讓你前些年在我父親面前裝乖的努力都白費了。”

沈竹的話卡在嘴邊，一下說不出來了。

李玨的禮教就是這樣，一視同仁。

對賢王，對弟弟，還是對沈竹，都一樣。

明明還在生氣，卻能出言感謝他。

其實沈竹遠比李玨本人，更珍視李玨的純良。

他從西北千裏迢迢趕來京城，什麽樣的排擠和心機都見過了。

只有李玨，是沈竹顛沛了一路後，唯一一個毫無所求，真心實意待他好的人。

比起從染缸裏摸爬滾打出來的精明，沈竹更喜歡的還是李玨那副清透正直。

就連沈竹的裝乖，在李玨面前都多了另外一種目的。

他不是像李玨以為的那樣，只是為了少給賢王惹事。

他是真的希望李玨在一視同仁之余，能多喜歡他一點。

沈竹有點低落的往李玨身邊蹭了蹭。

夜已經很深了，沈竹又喝了不少酒，酒量再好也忍不住犯困。

沈竹用李玨聽不清的聲音小聲嘟囔著：“阿玨，你別生氣了，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李玨沒有聽清沈竹睡前嘟囔的什麽，他看著趴在自己旁邊睡著的沈竹，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好像兩只蝴蝶。

李玨收回目光，又往下翻了兩頁書，卻發現書上的字都變成了他不認識話，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李玨閉了閉眼。

捫心自問，他真的很在意沈竹是不是真的乖巧嗎？他又是真的才察覺出沈竹的乖巧都是裝的嗎？

李玨閉上眼睛，一幕幕回憶起來的都是見沈竹第一面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又或者是剛剛沈竹提著酒壇肆意妄為的樣子。

其實，他早就應該察覺到沈竹的裝乖。

但是他不想察覺。

他沉浸於沈竹對他的撒嬌。

他生氣也不是因為沈竹不是真的乖巧，只是生氣沈竹騙他。

沈竹說為了讓自己更喜歡他一點，他不得不承認，他是開心的。

晚風打著卷的拂過窗欞，悄然給窗戶吹開了一條縫，窗軸發出了“吱呀”的兩聲。

這時已經快出了年節，窗外的桂花樹開始抽芽了，帶著蔥蔥的綠。

雖然抽芽的顏色在夜間不明顯，但乍暖還寒時凜冽的味道已經帶著樹芽的清香融在春風中飄進了書房。

李玨看著窗外，心裏驀地就動容了一下。

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鳥雀在桂花樹上築巢了。

沈竹被窗戶聲吵得動了動，但沒醒，而是把整張臉埋進了胳膊裏，只留了一個後腦勺給李玨。

李玨越過沈竹關窗戶，不小心擦過了沈竹的頭發。

沈竹的頭發並不是很直，即便綁成了辮子，還有幾根頭發不聽話的翹著。

長長的馬尾辮被不直的頭發漲成了毛絨絨的一條，像一只狐狸尾巴。

看起來很軟，很好摸的樣子。

等李玨回過神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落到了沈竹的頭發上。

李玨在沈竹的頭發上不輕不重的揉了一把，莫名想到一個詞，小狐狸精。

李玨垂下眼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