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2頁)

西北大營曾經的主帥是衛楚嵐,之後便是沈作明。

沈作明甘願冒著那樣大的危險,收養衛楚嵐的女兒,本就是因為他們乃是多年摯友,他自然不會清洗衛家的勢力。

這麽多年經營下來,西北大營早已是沈衛兩家所掌。

沈絳既是衛家女,又是沈氏女,身份上沒有比她更加合適。

如今唯一要擔心的便是,她是女兒身。

自古以來,女子掌兵權本就是少之又少,花木蘭太少。

姚寒山輕嘆了一口氣:“如今唯有事在人為。”

傅柏林低聲說:“先生,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您萬不可如此泄氣。灼灼心性極為堅韌,當初沈侯爺出事,她還不是誰都沒依靠,愣是靠著自己,將此驚天大案翻了過來。”

這也是傅柏林對沈絳有信心的原因。

他這個小師妹,他早已經看出來,絕非是尋常女子。

況且先前揚州流民案,她也親自參與其中,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早已經歷練了她。

“沒想到你倒是對她有信心,”姚寒山微怔。

傅柏林撐住手中油紙傘,低聲說:“先生,有您在灼灼身邊,我相信西北大營兵權,定能唾手可得。”

“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起程吧。”傅柏林又道。

姚寒山點了點頭,在他的護送之下,登上了馬車。

*

沈絳從上了馬車開始,又陷入了那種昏昏沉沉的狀態,耳邊的大雨一直沒有停下。

她只能緊緊抱著懷中的刀。

可是先前她一刀刺入謝珣腰腹的一幕,不斷在她腦海中想起。

突然,她的思緒似乎又想到了故衣胡同,那時候她是衢州來的落魄小姐,哪怕身上有銀子,也不敢大手大腳。

生怕被人發現,她是沈作明的女兒。

唯有隔壁的那位三公子,叫她放下了心房。

他不顧危險,帶她去天牢見爹爹,在護國寺她深陷重圍,是他拉著她進入了躲避的暗格之中,在歐陽泉別莊,他是浪蕩富家公子,帶著她這個小丫鬟,一路去取證據。

一幕幕,如閃回般闖入她的腦海。

沈絳知道自己將阿鳶的死,怪罪在他身上,實在是太沒道理。

可是她總是忍不住想,若非是他帶阿鳶入宮,或許阿鳶就不會死。

待馬車抵達驛站時,車夫掀開簾子,這才發現沈絳病了。

不知是她淋了雨,還是因為心傷太過,整個人發起了高燒,臉頰通紅,連意識都是模糊,一直昏迷不醒。

姚寒山本就懂醫術,當即開了藥方。

讓人立即去附近的市集采買藥材。

待藥材買了回來,姚寒山親自煎藥,喂給沈絳喝下。只是她病的太過厲害,連嘴都張不開,湯藥喂了一碗,只怕連一半都沒喝下。

行程一下就被耽誤了下來。

直到第二日傍晚,沈絳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皮,覺得沉重的厲害。

“先生。”

她望著坐在桌邊的人,姚寒山親自守著她一天一夜。

他如今年紀也大了,又是文人,看起來格外憔悴。

“灼灼,你醒了。”姚寒山松了一口氣。

沈絳眼皮都眨不動了,只是問道:“我們到哪兒了?”

姚寒山說了個地名,沈絳一聽,有些恍惚,她說:“居然剛出京城地界,豈不是離西北大營還有好遠好遠。”

“不行,咱們得立即趕路。”說著,她居然掀開被子要下床。

姚寒山立即上前,按住她:“你現在身體還沒恢復,趕路不著急,咱們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了,再起程也不遲。”

沈絳蒼白著一張臉,她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此刻臉頰消瘦下去,一雙眸子更是大的分明,只是那雙永遠澄澈,猶如盛著夏日灼光的黑眸,此時猶如熄滅了光芒。

暗沉的厲害。

她望著姚寒山,幾度想要開口,嗓子卻又仿佛被堵住了,終於,她哽咽道:“我沒用。”

姚寒山望著她顫抖的嘴唇,沒來由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教養長大的。

“你怎麽會沒用,是先生沒用,讓阿鳶入宮的決定,是先生決定的,”姚寒山望著她,還是決定把這個真相告訴沈絳。

沈絳有那麽一瞬,是愣在原地。

她手肘撐在床榻上,茫然無助的望著姚寒山。

直到她失聲痛哭,渾身顫抖,她哭的那樣厲害,一邊哭一邊嗚咽:“我好沒用,我為什麽要在這時候生病,我還得去見爹爹最後一面。”

她一字不提謝珣,仿佛不提,便能忘記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