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沈絳如今時常出入市井,早已經習慣不用帷帽遮面。

對於旁人的打量,她也習以為常,左右她自個又不會掉塊肉。

謝珣問了店小二,酒樓有什麽特色菜。

沈絳生怕他點太貴浪費銀子,畢竟他剛搬出來獨立門戶,還是應該節省些才對。

所以她說道:“三公子,不用點太多,咱們兩個也吃不完。”

待點完菜,夥計離開之後,謝珣倒是像剛想起來似得,他道:“上次匆忙,倒是忘記問三姑娘一件事。”

沈絳望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謝珣幹脆問道:“不知三姑娘可還記得咱們的約定?”

約定?什麽約定?

沈絳一怔,待她仔細想過,許久,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之前我答應你,下次見面便告訴你,我為何討厭和尚?”

謝珣含笑點頭。

既然是之前答應過的,沈絳便沒什麽好隱瞞,她說:“我出生時,有位大師為我批命,說我的命格太淺,不宜養在京城這樣的繁華之地。是以我打小便遠離我爹娘和姐姐,住在衢州老家。”

她從前也曾埋怨,不過是個和尚的胡言亂語,竟讓父母當了真。

謝珣在聽完,眉宇輕蹙,許久,他眼眸溫和望著她:“不怪你,你討厭和尚是應該的。”

沈絳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竟好像與她有許多相通之處。

她許多離經叛道的想法,他不僅沒有視作洪水猛獸,反而會贊同。

而且沈絳看得出來,他並非口頭贊同,而是打心底覺得她並未做錯,一時她沖著謝珣笑了笑,一雙明眸甜笑成兩道月牙。

待菜端上來,兩人正要用膳時,就見不遠處桌邊一個絡腮胡大漢,竟拎著酒壺走了過來。

“小娘子,不如陪咱們哥幾個喝一杯。”這人也沒喝醉,只是一開口言語輕佻。

沈絳安靜擡頭望過去,眸光如皎月般清冷。

絡腮胡心神一恍,色心早已膨脹,大咧咧道:“跟這面團一樣的男人,有什麽可跟著的,他的腰只怕還沒老子的腿粗呢。”

沈絳本不打算搭理這種市井無賴,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言語侮辱程嬰。

她不由氣笑了。

程嬰容貌氣度自不必說,一張俊顏眉清骨朗,再配上周身清冷出塵的氣質,便是走在街上,也是叫無數小娘子回頭張望的對象。

至於他的身姿更是高挑挺拔,穿上束腰長袍時,能勒住一段勁瘦的窄腰。

面團一樣的男人?

呸。

沈絳此刻簡直比自個被侮辱還要生氣,待她正欲開口時,對面的程嬰卻已擡手,只見他將手杯的茶水杯端起,竟是精準無比的潑到了對方臉上。

絡腮胡瞧著身材壯碩矯健,居然連這個都沒躲開。

因著杯中熱水是剛倒的,透著熱氣的滾燙,這一下潑過去,對方殺豬一樣的叫喚。

待絡腮胡喊完,就聽他吼道:“我要殺了你。”

謝珣余光瞥見門口的人,聲音冷淡:“我看是閣下得先沒命。”

說著,他將水杯往地上一摔。

門口本來要進來的兩個大漢,聽到摔杯的聲音,竟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酒樓裏坐著另外兩桌人,立即從桌子底下,抽出佩刀,大吼道:“錦衣衛辦案,閑雜人等不得阻礙。”

後面在門口的兩個大漢,哪裏還不知這是個陷阱,撒腿就往外跑。

至於這個絡腮胡,本來是在等自己的同黨,誰知調戲小娘子時,等來的居然是錦衣衛。

一時間,酒樓裏喊殺震天。

絡腮胡等人哪還敢戀戰,紛紛四竄逃走,跳窗的、往門口闖的,各個拿出吃奶的勁兒,想要殺出一條血路。

於是絡腮胡就近往沈絳這邊沖,她身後就是一個窗戶。

沈絳正擡起衣袖,她的袖箭,依舊還綁在手臂上。

只是絡腮胡人還未到跟前,他的小腿仿佛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擊,鉆心疼後,竟跪倒在地上。

待絡腮胡擡頭看著面前穿著青衫的男人。

他依舊輕笑,如仙人之姿。

“小心身後啊。”謝珣輕笑著,提醒了聲。

他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絡腮胡下意識往後看。

於是追至跟前的錦衣衛,手裏的繡春刀收勢不及,原本準備斬在他背後的刀鋒,竟是沖著絡腮胡的臉而去。

沈絳直勾勾看著刀鋒,瞳孔微縮,以為又要親眼看見一顆人頭落地。

可下一刻,一片寬大衣袖擋在她的眼前。

謝珣輕輕擡起手臂,將她的視線擋住。

沈絳雖看見前方,可近在咫尺的殺戮卻依舊清晰傳到她耳中,鋒利刀刃砍進骨縫裏的哢嚓聲,光是聽,便已頭皮發麻。

接著是血飛濺而起的聲音,噴到了酒樓懸掛著的燈籠上。

原本橙黃的光線,被染上了幾分血色。

在血光之下,沈絳突然聽到身側的男人清冷的聲線,溫和道:“阿絳,別怕。”